來自山溝的大智慧下部:王鳳儀性命哲學概要

第三篇:四大界

本篇首先摘抄有關四大界的鳳儀語錄,並對部分語錄做了簡約的說明。然後根據語錄對四大界進行系統的概述。

四大界語錄(二百一十七條)

1、志意心身四大界要分得清楚。究竟怎樣算清楚呢?如能本性如如不動,把世間的愚人托起來,使他成大智慧人,這便是志界,就佛國的境界。如能心無一物,常樂無憂,到處助人,不求酬報,便是意界,就是天堂的境界。如果多思多慮,貪得無厭,就是心界,便是苦海的境界。如果為名為利,爭貪攪擾,花天酒地,流連忘返的。就是身界,便是地獄的境界。用志意的便是先天,用心身的便是後天。

2、志是佛的靈魂,意是神的靈魂,心是人的靈魂,身是物的根本。

3、志、意、心、身是通古達今的道。

按:道有幾種不同的涵義:一、道是宇宙的本源,生天、生地、生萬物;二、道是自然界或現實事物的變化規律與法則;三、道是指人的倫理行為的準則。其中「一」是老子講道的重點。「三」是孔子講道的重點。鳳儀先生所說的道,是包涵這三種意義的。但以人的性理、倫理為重點。只有按倫理準則行事,人道圓滿,天性復初,方能與宇宙合為一體,即所謂成道、了道。所以道的三種涵義其實質是一致的。四大界志意心身,是從「了因果」開始,完善人道、神道,最終到達志界,其究竟即是「道」的圓成。這一法則,萬古常新,所以說四大界是通古達今的道。

4、志是純陽,意是陽中陰,心是陰中陽,身是純陰。意是由志中發出來的神,唸唸上達,心是陰的,所以下達。

按:「意是陽中陰」,是說意界是以陽為主,但陽中還有陰,所以仍在氣數之內。「心是陰中陽」,是說心界陰的成份多,雖然以私心為重,但有時也為他人著想一下,所以說陰中還有陽。

5、佛國無心,天堂淨心,苦海操心,地獄糟心。

6、人們自身都有神佛,可惜人都迷了(人的天性就是神佛)。

7、人要把四大界分清,大道立時可得。

8、志要高,意要大,心要平,身要低。

按:此處所說的「心」和「身」,都是從正面來講的,即「正心修身」的心身。

9、拿一個混沌來說,也可分作四季:太古時是春,堯舜時代是夏,周朝以後是秋,近代是冬。我因為知道天時到冬天了,所以做起事來,總以收斂為主。然現時是已到春天了,所以大亂,亂正是治的起頭。

按:「混沌」蓋指從人類洪荒蒙昧的遠古時期發展到高度文明的時代。如此重複的一個大週期,稱為一個混沌,此乃「古今四季」說。

10、道是什麼,就是志意心身,但這四個字須要活用,如執著一偏,就沒用了。

11、以身行事是壞的;以心行事是假的,不那麼信人;以意行事是好的,但又能自身好,不能化人;以志行事是真的,不但自己成而且可以化人,志達到哪裡,就真能做到哪裡。

12、事壞人不壞的,就是志界人。

按:事情壞了,或失敗了,人也就隨之頹靡不振,怨天尤人,或後悔懊喪,氣惱成病,不能自拔,這就叫事壞人也跟著壞了。如能在事情糟了,而精神振起,不被事情絆倒了,總結教訓。即所謂「事情有失敗,而人格永遠無失敗」,這就是志界人。事情壞了,但把人「成」了。

13、真到志界,半點氣火也沒有,只剩真樂了。

按:孔子的優秀學生,顏回「一簞食,一瓢飲,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」,所以孔子稱讚他:「賢哉回也!」這個樂,便是志界的樂。

14、怎麼知道得道呢?得著道的必樂。

15、存佛心,說佛話,行佛事,當體成真,就是佛了。

16、意界人是知足常樂的。

17、心是苦海根,心也是下地獄的苦根。

18、用「心」當人的人,就像用繩懸在樑上似的,外界來事一衝就動,動就是苦。哪如知止而定,定而自靜。

19、以心為主的,一個月掙十萬元也不夠用。

按:以心為主即以「心界「為主,貪得無厭。慾望是無底深坑,所以永無滿足。

20、使脾氣就是身界,就是鬼。

21、人要是能定在志界上,如如不動,不用你去找佛,佛就來找你,你若是定不住志,就是天天求佛,佛也不理你。

22、到意界才能得著,才能樂起來,但是不由意到志上,終久還得退回來,還不樂了。

按:意界是個過渡層次,只有志界才是究竟,才能超凡入聖、了脫生死。

23、用志做人是無說的,是不變的。你欺我也是成我,打我罵我也是成我,你假你詐,也是成我,就是殺死我也是成我。像岳飛和秦檜的事,就是個實在的樣子。

24、五教的聖人沒有不是拿志當人的。像孔子困於陳蔡,仍然坦蕩自如,正是用志;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,三日死而復活,仍救世人;釋迦佛被人割截肢體,還是說我成佛先度你。他們這種精神,各教主不都是相同的嗎。我常說五教一家,正是說他們的精神是相同的啊!

25、志界的人對他人的道都知道,所以不替人著急,因為既然知他的道就知他早晚必歸在道上。像麥子和高粱,種的日期差不遠,而五月收麥,八月收高粱(均為農曆),農人也不著急,正因為物各有時呢。

26、世人都怕水深火熱,怕死在裡面,豈不知好名的死在名上,好利的死在利上,每一天都在水深火熱之中,自己還不知道呢?我教人不爭名是「入火不焚」,不貪財是「入水不溺」。

27、看見人家不對,我能樂起來(不生氣),好像用沙子磨銅鏡子似的,正是給我開光呢!由此以後准明。若從此不樂,不但沒放光,反而被他污了。因為不對的人已經錯了,你再不樂,就把他壓住了,所以這罪便成為不樂那個人的罪了。

按:看見他人不對,你不但不生氣,反而樂起來,正是「撥陰取陽」呢!

28、能力越大,掙錢越多,心裡一點道德也不存,也非糟不可,怎說呢?他有能力而沒道德,必要依仗勢力,使用勢力,所以必糟。

按:一個人沒有道德作主導,便什麼壞事都能幹得出來;地位越高,能力越大,恐怕他幹的壞事就越大。社會上這種實例是太多了。

29、有的人不是學道,是學好兒的。

按:世上有兩種人是不要「面子」的:一種是肆無忌憚地幹壞事,或破罐子破摔,不知羞恥的人。另一種是既認定是真理,雖受挫折與打擊,也毫不灰心地堅持幹到底,他不考慮周邊的人們對他看法如何,也不怕別人的議論,所以這種人也不會顧及「面子」的,這是很高尚的人。至於有虛榮心的人專考慮「面子」,一言一行都要看看別人的臉色,好像他是專為別人活著似的,活的非常累。這樣人做一點好事生怕人家不知道,這是純屬學好兒的。充其量不過是個心界的「好人」而已,最易誤了自己。

30、志界的本性如如不動,光明澄澈,無人無我,一切無說,是無為無不為的。

31、身界人是破壞的,是糟心的,身是地獄的根。

按 :「身是地獄的根」此身字指身界而言。

32、定在志界的人就是佛國,不論境遇好歹,貧富得失,榮辱喪存,一切不顧,總是如如不動,只知以志為人就是了。定在意界的就該常樂,無論大小,總可以成神。心界人常思常貪,是無邊的苦海。今人拿心學佛,離佛界有億萬里,那又怎能成佛呢。

33、人們只知求大求高的,絕不能定住志,志是得時時知足,才能成的。

34、佔便宜樂的不是好人,吃虧生氣的也不是好人。必到志上,才能無動無不動。

35、若到意界的人,還得邁大步,像我手中無錢,敢接辦善德當,這正是邁大步。

36、定住位就是君子,定不住位就是小人。紅塵是心,若用心就出不去紅塵(用心指用心界)。

37、我始而定意,真靈了。但我嫌它小,我才定志,一切無說,不掙錢也不花錢,只是講道,一切皆在道中求,死也死在道上,活也活在道上。

38、神是光光明明,亮亮堂堂的;佛是無明無暗,來應去靜的;人是要思道求道的;因果世界(身界)不思道也不求道,遇事就互相攪擾。人是因果生的,所以要由人而為神,由神而成佛,才算到目的。

按:神是光明顯赫、大顯神通,易被人們發現的,所以使人敬畏。佛是無明無暗,不露真相,一時不一定被人發現,是托底的。所以先生說:「神是在上的,佛是在下的。」

39、平常人當著不好的時候求好,既然好了,還要求好。志界人就不那樣了,好也好,歹也好,總是無說。

40、落心界就沒有頭,意界是講讓的。

41、人定勝天,是定住自己的本性,樂哈哈的不動,就是勝天了。

按:人定勝天,人遇逆境時,能定位,不動搖,環境和遭遇,不知不覺地轉變了,這種情況是有的。然而有時你雖然定位了,但遭遇與環境並無任何改變,在這種情況下,你能樂哈哈的,泰然處之,「心不隨境轉」,沒向逆境屈服,對你的精神毫無損傷,這不也正是更高層次的人定勝天嗎!

42、學道是極容易的事,人們都認為很難,其實,只是向後一退就是了。

按:「向後退」是指從貪名逐利中向後退,不與世爭。

43、想誠意就得樂,無論事情好壞,也得要樂。

44、樂就是天堂,愁就是苦海。

45、心小的意必不誠,性窄的志必不誠。

46、意不誠,志也不誠,意放不開,志不能定。

按:先生說「意不怕大,越大越好。」意放不開即是意小,因為志界必須由意界來維護。

47、成佛沒有帶著家成的,都是把小家庭拋開,拿天下為家才能成佛。

48、不矮到眾人之下,不能得道;潛居低處,才可得道,高處最危險,不是有道者可居之處。

49、志是成佛的種子,越遇逆境越堅實,像刺蝟一樣,怎打也不開。志弱的人,正應有這種精神。

50、你見好事心裡高興,是被善魔魔倒了!見壞事心裡發愁,是被惡魔魔倒了!若是到在志界上,好事壞事都不動心,對與不對全不動性,魔就助你成佛啦!

51、佛也沒遠你,神也沒遠你,只看你能否定住位!

52、好事壞事都是成我的。

按:當你在道業有了成就時,便可認識到,過去所遇到的逆境坎坷與倒霉,都已成為「自我建設」中的磚和瓦了。

53、能分清四大界,一切道,一切事,就都會了。無事時,要常思志界人性心身什麼樣,意界人性心身什麼樣,志界人是施恩不求報的。

54、人得四大界分清,哪一界人來,用哪一界去待他,所以四大界分清最重要。

55、志能化,意能包,心能分,身能敗。

56、道是全體的,生天生地,人在道中而尋道,所以難尋。人在屋裡,而欲求全房屋的形狀是不可得的,必得四大界分清。

57、人得四大界定位,我從十幾歲就定在志界上,很堅,外面還得用意心身。不這樣,因果不了;因果不了,人間不接茬;人間不接茬,天堂不接引;天堂不接引,到不了佛國。

58、我們做一種事,就要自問,是以什麼為主,我沒有別的,只是個四大界分清。

59、志有志的性,是無為無不為的;意有意的性是能信著人的,如果有利益,他便願意推給別人;心有心的性,他是以貪得為主,純然為己的;身有身的性,他是破壞的,人己兩傷,他也不知悔。所以說,心身絕不可為主,只可聽使用的。

60、考查人志誠否,只看他處順境喜不,處逆境愁不,就知道了。

61、志界人沒有循環,有冤不報;意界人能知道人的錯處,但是讓而不爭;心界人就用心眼了,所以有循環。

62、欺人是孽人,累人是罪人,助人的是成人,成人的是德人。

63、必得志真,而後才可以四大界分清。

64、為人正是為己,成人正是成己,欺人正是欺己,害人正是害己,這些地方不可不知道。

按:為眾人造福,正是增長自己的德行;成人之美,正是增強自己的光輝;欺侮他人,遭到眾人的反感,正是給自己蒙上一層厚厚的陰影,所以是欺己;害了別人,正是損自己的德性,所以說是害己。

65、必得四大界分清,才能開大智慧。我每逢遇著一事,立時就用四大界分清,這事在志界應當怎樣做,在意界應當怎樣做,在心身兩界都是怎樣做,所以我的智慧極大。

66、世間是個萬迷陣,沒有一樣不是迷,好大煙,好酒,好色,都是迷,必四大界分清才能不迷。

67、後天人見著的好,都是不好。像金銀富貴是人所共爭的東西,你可千萬躲開它。因為先天中自有個真好處。

68、大聖人不注意後天一身的修煉,他注意天地萬古的至道。所以他的壽,雖不過百年,而他的德和天地一般大,他的「壽命」也必和天地一樣的永久,且可長於天地,這不是大壽嗎?

按:人人都希望高壽,其實在志界人來說,壽命長短,是無關緊要的。他所注重的是道德境界的提高,因為德性是永存的。

69、人用心惦念父母,只是思親,而不是孝親。如把人情割斷,再去盡孝,那才是佛國的孝子呢。

按:所說的「把人情割斷」,是指割斷牽纏掛礙,從「情理」上升到「道理」,最後達到圓滿「天理」。安身立命,立功立德,不辜負父母的辛苦培育。不僅做到「孝身」,更要做到「孝心,孝性」。這才是真正的孝親。

70、志是量天尺,能達到事體的那頭,正是那先知先覺。

71、修行人怕染塵,所以有離塵的,有避塵的。豈不知塵在心裡,不在身外,要從心裡「了」。心裡不可有塵,身外不能無塵。不迷、不染、不包屈、不後悔、不怨人,得失苦樂都不動心,才是志界人。

按:躲避塵世,逃離現實,雖然一時不受熏染,但根株還在,一旦環境轉變,溫度適宜,則必然故態復萌,欲心滋生,更為嚴重。所以真修行者必須在現實中經過千鍾百煉,在塵出塵,得失苦樂都不動心,才能真正達到志界。

72、志、意、心、身,這四個字,須要活用。

73、遇高人要比他高不點,遇矮人要比他矮不點。

按:這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精神。遇高人能做到「威武不能屈」遇到貧賤窮苦的人,還要矮到他的底下,把他托起來。

74、你們學道都是用「心」去學,用心學道是學一得一,用意學道是學一得三,用志學道是學一得萬。你們沒有用志學,所以不見進步。

按:用心學道是從求好兒入手,從表面上下功夫;用意學道是能把心意放開、放下;用志學道是從無私無我入手,定得住,以退為進,這本身就是道了,所以學一得萬。

75、用志當人,雖不做德,而自有德,不修福而自有福。

76、會用志的,越遇逆境越樂;會用意的,意氣要多麼大有多麼大;會用心的,心理能千變萬化;會用身的,絕不能累著。

77、某人問怎樣用志?答道:志就是得定住,必得先知道人家的好處,然後再盡力的行自己的道,人家佩服了,這就叫作用志。志是按步前進,達到最終目的為止。

78、人們遇著逆事,就不高興了,我遇著逆事就不然了,我的兩隻眼睛雖然瞪著瞅對方的人,而我的意已經沉入地裡去了,逆事又怎能搖動了我呢!

79、我最得力處,就是奪志。一起初奪今人的志,後來就奪古人的志。

80、道是什麼,就是志意心身四個字,遇著一個人就要思索他是哪界的人。「萬物皆備於我」一語,人多不解,我能於天地萬物之道,一一理會,都得著了,不就是萬物皆備於我嗎。我不是老太太,我要明白老太太的道,誰不讓我呢?

81、用「心」好像是用鍋烙餅,火稍大就焦了;用「意」像用籠屜蒸餑餑似的,氣雖然大,餑餑也壞不了。

按:用「心」,表現急躁,火熱,企盼心強,不耐煩,好求諸人,易發火,這樣,就容易使人產生反感或敵對心理;用「意」則是寬宏大量,善解人意,義氣大,循循善誘,氣度溫和,如此,雖然表現過分一點,也不會傷害別人的感情。

82、怎麼叫作能屈能伸呢?遇著愚人我必要矮在愚人以下,這叫作能屈;遇著高明人,心志更要超乎高人以上,不被他欺住,就是能伸。

83、用志當人就沒有對頭,用意當人就與人無爭,用心當人就有人世之苦,用身行事就攪。

84、人若在欲進不能,欲退不得的時候,就以裝死為妙。

85、志要從近處起,誰和我接近,我先悟誰的道,把他的言行托起來,叫他佩服了為止。若能使一人二人佩服我,推而至於百千萬人也都佩服我,不但在一處使人佩服我,到處處都使人佩服,這就是志。

86、志屬水,是生養萬物的;心屬火,是化萬物的,拿這個苦心而去求著為佛、為聖,是越求越遠。

87、男子要以志成,女子要以意成。

按:男子從少壯直至霉年,一直是要以「志為根」,而女子為姑娘時期要「志為根」,結婚後便要「意為根」了,因生兒育女,仰事俯畜,必須俱備溫和氣質,慈祥母愛,這樣,方能夫妻和睦,家庭幸福。否則,仍是志為根,則全家老少難以接受,溫馨氣氛便無從談起了。所以女子在家庭中從志為根開始,中年則變為意為根,走一圈及至老年又要歸到志為根上。所以「男子要以志成,女子要以意成」。

88、人得有志,志是個長勁,像草原之草,不見其長,日有所增。

89、誠意就是淨心,無論誰死誰活,誰難誰苦,都不足以動心,這才夠上淨心,才夠上誠意。

90、不但不樂意叫做不誠意,就是稍有一點勁,也不是誠意。

91、稟性化了而後意誠,意誠而後志誠,這是一定的理呢。(此意誠指意界言)

92、人無論什麼事必得意誠,意誠像紉針似的,線本來是細的了,然而還得用手把線頭捻得歸一了,極細了,才能穿過針鼻去,誠意也得像這樣似的,必得誠而又誠,專而又專,才能透過去。

93、立起志來,精神立可振起。

94、能定住志的,有人誇我好,我越加小心,貶我不好,我外面沒事,裡邊可長志。

95、志界人是所過者化,比方有人打我一頓,他走了,我也起來了,日後再見著他,也沒有一點怨恨,所以志界人無說。

96、到志界的人不和人論理,就是和天合一,人待我好,也不感激,待我不好,也不恨怨,永不說人不對,只是低頭做去,使人佩服了算。志界人的真相,真是妙極了。

97、看你定在哪一界,若是定在志界的人,他看心、身兩界的人們亂爭、亂攪,像看狗吠豬叫一樣,所以不動。

98、稟性化了就是意。我們化世,輕則用意,重則用志,用志是萬世罪孽一筆勾銷。但是來魔時,你可得定住,稍動,就是地獄種子,有地獄種子則所有諸法亦立受影響。

99、身界人只知為身子做打算,有己無人,極不講理,見著好東西就要佔為己有,佔不到便宜就生氣打架,總是發愁,所以是「鬼」。心界人貪而無厭,總不知足,滿腦子妄想,好用機謀巧算,所以是小人。意界人知足常樂,樂就是「神」。志界人一切無說,看透因果,不找循環,沒說就是「佛」。

100、志、意、心、身四字,用哪個字做人,有哪個字的感應。我在生瘡時,就是地獄。以後在家過家就是苦海。父親死,守墳以後,決意勸人,就是意界。到東省後,立定死志,非翻世界不可,正是以志當人。

101、大家來學道,若有人能把我整個嚼了,成聖成佛都有餘啊!

102、你能得著某古人的道,你就是某古人了。如能得著某今人的道,你就算活脫生了,何必死後才算脫生呢。

103、人在天地間,是萬物的頭,和神界搭鄰居,向上一挪就是神界。人所以沒成神,就因為人道未盡啊!

104、我們講習,叫人們以天性用事,這正好像由苦海地獄向天國播民似的。

105、志、意、心、身,就是道根。現今是因果世界(身界),所以人人都有脾氣。能把脾氣化去,因果自了;能把貪心死盡,人間的苦自了;能把意念了盡,就是志界,就是佛國。志界的人,無動無變,和天地為一體,不是佛是什麼。

106、允恭現在像高梁已經揚花了,正需度漿(揚花和度漿是籽粒充實成熟的過程)。度漿是要真樂起來,還得認天下的不是。有人欺你,你就要尋思,你比他高萬倍,有人稱讚你,你還尋思沒對起人家,這就是真認不是。不認不是,只知自高,終必失道,自欺,終不能放光。

按:揚花、度漿、真樂、認不是,自高必失道,自欺不能放光。這是先生針對朱循天的境界而提出的,幾項要點。其中真樂和認不是是由意界上升到志界的兩大基石。只有「認天下不是」才能把性量擴充到與天下合一的境界。

107、對循天道:你定不住位,時常到地獄和苦海裡看熱鬧。怎說呢?看見兄弟們有過錯,你就替他憂愁,就是看熱鬧。怎算作定住本位呢?要見哥哥不對了,不替他愁,而要思索我怎樣當弟弟,可以把他托起來,才叫作定住位。

按:四大界定位是非常重要的。如定不住位,就要「落界」,把自己的水準降下去。所以要時時提醒自己。

108、用好心說人是義氣,但那人不聽你話,你不樂意了,是落心界了;若由不樂意而爭攪起來,這又落到地獄去了。

109、大家知道志、意、心、身是人的去路,是要遞次向上過界,不知道身界卻能直達志界,這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。

110、人們持身,必須十分謹慎,如志界人,把志倒了,便要墮入身界,即是地獄。意界的人,若一失足,便要墮入心界,即是苦海。

按:志界人不重人情,不拘小節,一旦志倒了,便如萬丈高樓失去支撐,突然倒塌一樣,極為可怕。當然,到在孔子「七十從心所欲不踰矩」的境界,便永遠不會退轉了。因為這已是志界的究竟了。

111、志要高,意要大,心要平,身要矮。志界和身界相對。志越高身子越得矮,意界和心界相對。意越大,心越得平。(此處的心身,都是從正面說的)

112、允恭問:志得怎樣才能定位呢?先生道:必須用三界養。身要先立本,如你是教員的本分,就要常研究教員的道。更要把書理鑽透了;心得理足,要存眾人的道;然後意(界)才能成。三界俱足,而後志才能定住。

113、成聖成佛,必要用志。但志又須意來侍侯,意又必須心來侍候,而心在身內,身界若不成,那三樣也不能成了。

114、志是長的,能達萬古,意是大的,能包羅天下,心得能會,身得能矮下去。

115、志是樹根;意是樹幹,心像樹杈,身像樹的枝葉。丫杈,枝葉,必須時常修理,所以要正心修身。

按:這裡的心身與三界中的心身是一致的,都是從正面來講的。正是三界與四大界結合的論述。在四大界語錄中有少數與此類似的。

116、人的活計也分四種:身界的活計就是普通的勞作,心界的活計是思索個人的道和他人的道,性界(意界)的活計是要研究個人的性和他人的性,志界的活計就是改造世界的工作。

117、你若沒有志,來佛道,人不能搭茬;若沒有意,來神道,人不能搭茬;心理不誠,不能和人搭茬;身界不誠,不能和物搭茬。如能都搭茬,我就是人,人就是我,人我一體,連萬物都成為一體了。

118、他們講佛,我就講我的志,他們講神,我就講我的意,他們講人,我就講我的心,他們講物,我就講我的身。

按:人自身都有神佛,並不是從身外去求的。所以理論上講的天花亂墜,莫如研究自己的志意心身。自身的志意心身都研究明白了,都真了,當體成真就是佛了。

119、憂患志不成,不樂意不成,心要存理,身要實行。把這四個字要來回慮,要慮得極熟,我上慮到佛國,下慮到地獄,一天不知慮多少次。

按:世界上最大的學問,無如研究人類自身;自身最為重要的部分,便是性與命。而能緊扣性命之真髓的,便是志、意、心、身。從鳳儀先生對這四個字所下的功夫,可見四大界在人們修道的過程中,是何等重要了!

120、對王李明貞說:你的志,應當知道祖上的德行多麼大,你作的德再能超過祖上,才算超拔祖先。你的意,要達在你婆母身上,人人都稱讚你婆母好行善事,你就該把善事接起來,才算對起婆母。你的心要存伯叔妯娌的道。身界要存子女們的道,既然存誠了,還得等子女問著才說。這樣做,才算四界並進。

按:本段語錄是將四大界結合倫理講的。屬於四大界活用的又一種形式。

121、身是物,心是兒女,意是父母,志是祖父母。想要知兒女好不,看你心誠不。你若不樂,好發顢,父母準不能好。所以治世也不出本身。

按:這是把志、意、心、身運用於家庭的輩分上講的。

122、先生對朱循天說:人做事必得合天體、國體、家體、身體,我和你四體都合了。道德的根就在孝悌上,但孝悌的界限又各有不同,有志、意、心、身的分別。

按:這是把四大界結合大小不同的四種範疇來研究。

123、太古時代為春,以志為主,堯舜時代為夏,道在君相,其中有好有歹,所以必賴君相教之。周朝以後為秋,道在師儒,所以孔子出而講道。到現在為冬,道在愚人身上了。因為愚人(居於社會下層)不敢為惡,所以要能品格優良,道德純粹,便具有教人的資格。就是下級社會的人,只要你有道,就可以發展,所以我樂極了。

124、要換世界了!將業人是公人,產是公產,大同即將開幕了!

按:這兩段語錄都是志、意、心、身結合「古今四季「而闡發的。鳳儀先生自從清光緒二十四年(1898)為救楊柏得明天道之後,知道未來的世界「即將大同開幕,要換世界啦」!如此大聲疾呼了數十年。知之者則以為是先知,不知者則目之為狂。然而,歷史是會驗證其是非真假的。

125、性是本,志是根,是萬事萬物的根。志像雨似的,天雨本來無心,然而酸梨得之就酸,甘草得之就甜。志在天地間,也像那雨一樣。

126、人須達通志、意、心、身四大界,才能普度眾生。

按:四大界志是佛,意是神,心是人,身是物(包括鬼)。必須把這四種不同層次的道都達通了,才能度化不同層次的眾生。

127、常人以自己的親人為親人,大人以天下人為親人。若真能做到極點,不但這個地球上的人物和我為一體,就是三千大千世界裡的人物,沒有一個不和我為一體的,到那時,無處不是我啊。

按:這段話,恰是鳳儀先生對自己境界的描述。值得指出的,鳳儀先生不是佛教徒,並未讀過佛教經典,然而確道出了圓成佛果者心性之底蘊及萬類一元之實相(與宇宙大生命合一)。只有達到此境界者,萬能體會箇中之神髓。

128、五毒了盡,就是因果「了」,貪心了盡,就是人間「了」,意念了盡,才能超出天堂,而登佛國了。

按:這一教導,可視為四大界的基本綱領。五毒即恨怨惱怒煩,五毒化除,自然不再有冤怨相循,標誌著因果了啦。貪心是苦海根,去掉貪心,人間的苦自然了啦。意念了盡,即是倫常圓滿無虧,世間的志願完成,自然就沒有不了的意念了。如此,外功圓滿,內果圓成,昇華為志界,自可四大界達通。

129、什麼叫聖,什麼叫佛,就是盡人合天的一個名稱。聖佛都是人成的。

按:什麼叫盡人合天?盡人是把人道盡圓滿了,合天就是與天合一。「此『天』非天地對待的天,是獨一無二的天,包藏一切天地世界」(江希張語)。也可以說是把心性擴大到與宇宙溶為一體,永不沉淪了。換言之,即洗淨污垢,天性復明,歸根返本,超凡入聖。其實,各大宗教的教義不同,道路各異,但其最終歸宿,也不過如此而已。各教的教主,創教的時代不同,環境不同,對像不同,所以其傳教的形式、教義、途徑必然有差異,而各自成體系。即所謂「真理惟一,但其道路非一」(泰戈爾語)。當然,各教主之境界層次不同,但他們為人類各自踩出一條使人們能達到自我完善的光明道路,這一宗旨還是一致的。

130、意界人僅能自己好,不能成人,僅是「小同」,必到在志界,四大界達通才能到在大同。

按:成人不僅能勸人為善,並能助人達到志界。意界人處於自我完善的階段,能助人為樂,還不能成人,僅是小同。而志界無人無我,人我一體,才是大同的精神境界。

131、講佛經的人,常說人死之後,要入六道輪迴。我說六道輪迴都在我們身上呢。人之持身行事,用志的便是佛道,用意的便是神道,用心的便是人道,貪取外物不顧情理的便是物道,專好上火的便是

妖道,專好生氣的便是鬼道。這六道每日輪迴人間,何必說死後呢!

按:從前佛教有位白陷禪師,一次,一個地方官前去拜訪他,向他請教一下問題,佛教常說地獄與極樂世界,是真實的,還是虛構的?禪師能否帶他親自去一看。

白隱禪師便立刻用很惡毒的語言辱罵他,開始時這位長官勉強忍受,過了一會,實在忍受不住了,便大發雷霆,拿起一根木棒,便向白隱禪師打去,禪師躲到木柱後,對長官道:「你不是要我領你去看看地獄嗎?看看你的凶相這不就是地獄嗎!」

長官恍然大悟,自覺失態,便跪地道歉,請禪師原諒他。白隱禪師笑著說:「請看,你這就是極樂!」

其實這個故事不就是地獄和極樂最好的現實表演嗎!只要仔細省察,真不知我們自己在日常生活中,要在六道裡輪迴多少次呢!所以鳳儀先生說:「這六道每日輪迴在人間,何用死後呢!」

132、人都羨慕堯舜世界,但都沒見過,以「像耕鳥耘」當奇事。其實,蝗蟲為我吃苗間的草,這不是堯舜世界的事嗎!七斗米,數百口人吃七個月,這不是太古世界的事嗎?些許之物,很多人競吃不了,又何用爭呢!

按:人們都是喜歡用既得知識去理解未見過的事實,所以很難相信。試想幾百年前的古人,你對他講,人們能乘飛機上天,坐在家中可以看戲(看電視),他也是絕不會相信的。

133、太古時代為春季,拿「志」做人,無人無我之見,無國際之分,無煩惱,無怨仇,不但和人這樣,和動物也這樣,不然,怎能與虎同眠呢?那時的人與天同體,人死還是歸天。到堯舜時代的夏季,用「意」當人,人們知道讓,有不對心的事,不過有點不樂意就是了。從周朝之後為秋季,以「心」用事,變為秋天。以後漸變為冬季,以「身」用事,只知縱慾敗德,流連而下,所以現在世界才糟到這種地步啊。然而冬季即將過去,春季又要開始了,所以提倡大同。

按:鳳儀先生未曾讀書,更未學過歷史科學,但是憑他的大智慧,發現了「古今四季」的哲理。傳說的太古時代,人類蒙昧,過著野人的生活,與野獸區別不大。然而不禁使人疑問,那時候的土著野人,怎麼能創造出神秘的哲學來?如「伏羲畫八卦」,至今,人類科學雖已如此發達,但對「易經八卦」尚存在許多未解之謎。這是什麼道理呢?相信太古時期,那一定是什麼超人,神人創造出來。

傳說中的仗羲、神農、黃帝等等,他們是那些不同時代的統治者,都是典型的超人。傳流下來的《易經》八卦,便是通向人類遠古智慧的隧道。所以有的哲學家得出結論說:太古時代是「人神雜居的時代」。

134、神是在上的,佛是在下的,佛知因果,人事、天堂,是從底下向上托,所以成佛。

135、性要化了就是意,意不怕大,越大越好,包羅天下,包羅萬古;心要平,遇著人,遇著神,遇著佛,都是一樣的平;身要靈,當什麼都得會,神、人、物、佛都會當。

136、伊尹純粹以意界為人。顏回在志意兩界之間,他修己是用志居多,可惜他沒能把志用活了。惟有孔子善於用志,所以能成為萬古的聖人。

按:伊尹是商之賢相,輔佐商湯王,消滅了夏桀的殘暴政權,建立了商朝。

顏回是孔子最優秀的學生。

孔子「從心所欲不踰矩」乃純屬志界的景象。

137、朱循天問:大舜到在哪一界了?先生道:他生在意界,後來返到志界。他父母在世的時候,就都被他感化過來了,他是極圓滿了,所以孔子讚美他是大孝,他到志界了。

按:舜是中上古的帝王。是歷史上著名的孝子,居「二十四孝」之首。

138、只知佛神之所以成,人之所以生,而不知物之所以生,便不能救物呢。如牛之性中含有愚火,狗之性中含有陰木,所以他們就現那樣一個身,受那樣的苦。我們如不知道它們的來歷,又怎能救它們出苦呢?所以必須達通四大界,才能度眾生。

139、不得道的像乾井筒子似的,雖然倒入幾十擔水,終久必干了。若得道,正像掘得泉眼似的,雖然願欲塞住,不叫它出水,也不能行。

140、我因為每做一件事,就思天下萬古,所以才力大無窮。允恭的神還沒有養足,所以不能貫滿這遠大的宇宙。我直超宇宙之外,所以才力大無窮。

141、志是屬水的,能托地能包天,是無動無不動的;意像空氣似的,充塞天地間,是無處不有,無處不滿,對於人是講讓的;心像大地似的,要存理載道;身界是要圓情的。

按:道是生天生地生萬物的,其大機大用只好用水來形容。正如老子說:「上善若水,……故幾於道」。「幾於道」即是近於道。本段的心身是從正面講的。

142、循天問:我的心事本來未發表,而你老怎知之甚詳,像見我的心肝一般?先生道:因我無人無我,人我一體的原故。

按:這個解答很妙。實際先生是「他心通」了,但不說是他心通,卻說「無人無我,人我一體」。其實,到在無人無我,人我一體的境界,自然會出現他心通的。

143、明道的人,雖然知道人的吉凶禍福,但是只指給他一條出路就是了;絕不能明說出來吉凶,明說出來,就算是洩漏道機,不但無益,反要失道,不可不慎。

144、現世界人只知有己而沒有人了,這樣的就像「人」字只有一撇,能把對面人的道悟明白了,這好像又添上一捺,成「人」字了。允恭能用志作人,是人字上添了一橫,已成個「大」字了。這正合乎「大學之道」一句書了。若能「明明德」,就是大字上又添一橫,就成個「天」字了。若能到在與天地相通,頂天立地,那又是衝破了天,而成個「夫」字了。到這時候才能夠會「裝死」(如如不動)呢。我現在三橫都出去了,裡邊達到純陽,像太陽一樣,這不成個「春」了嗎。

按:這段話是籍「人」、「大」、「天」、「夫」、「春」五個字的結構,來說明修道的步驟與成果,也正是闡述四大界達通的歷程與歸宿,不僅寓意深遠,且妙趣橫生。

145、人為什麼不能拿天下當自己的看呢?只因為他有產業啊。你看乞丐是不是走到哪裡,哪裡就是家呢!

按:人的財產越多,便是泥陀螺越大、越沉,心靈上越不輕鬆。至少他內心裡有兩種顧慮:一是對窮人存有戒心,二是對富人存有妒心。然而乞丐就沒有這些負擔了。當然,這裡不是讚美乞丐,只是用他來說明一個道理。不過,歷史上真正的清官,是不會發大財的。所以存「天下為公」思想的人,必定是私心淡泊的。

146、佛是人成的。今人不求人道而先求佛道,這正是捨近求遠。我得道,是從做活(傭工)上得的。

按:近代高僧太虛大師說:「如果發願成佛,先須立志做人」。我們是人,就得先盡人道,人道不盡,人都沒會當,空想成佛那是自欺欺人。

147、神是助人的,鬼是攪人的,我們人能定得住,助者固然是助你的,而攪者也是助你的。

按:反而的助力更大,關鍵是看你是否能定得住。

148、矮不到底,得不著道,常人都向高處學,沒一個肯向低處學的,所以不得道。我在要飯(乞討)的三個月裡,得到無數的道。

按:矮到底便是從物慾橫流、紛亂混雜的現實中退到「零」,居於「無」,從「零」開始走,從「無」起步修,便很少有障礙了,因此,釋迦牟尼才拋棄太子之尊貴,遠離王宮之豪華,甘受乞食之苦,而終成正覺。常言說「苦修行」,沒聽說「福修行」的。《易經》謙卦,上坤下艮,坤為地,艮為山,為「地山謙」。朱熹注曰「山至高,而地至卑,乃屈而止於其下,謙之象也」。山本來是高的,卻居於地下。所以在六十四卦中,惟有謙卦六爻皆吉。這就是矮到底了,無可再矮了,所以說「卑而不可逾也」,即無法再超過他了。

149、人能把自己看重了,才能成道。

按:常言說「人死如燈滅」。他以為肉身最實在,肉身一死,一切都完結了,認為學道修道是沒有必要的,所以把人的一生看得如鏡花水月,要及時享樂。與此相反的觀點,深信「天地有壞,我性無壞,人比天地還貴重」。持此觀點者,才是修道者的正見,才能踏踏實實地學道行道,終有成道的可能。

150、受寵受敬的地方,正是陷溺人的地方;受污受辱的地方,正是成我的地方。能受羞辱受骯髒,才是真人。處困境則操守易處順境則操守難。

按:人在受寵受敬的時候,往往是得意忘形,被名利榮譽沖昏了頭腦,既忘了初衷,又忘了遠大的目標。如蒼蠅跌在蜂蜜裡,只留戀甜味而被粘住,就再也飛不起來了,這正是說明處順境就失去操守了。然而,逆境是否就是成我的,關鍵在於能否定住志,認因果,如能做到無怨恨,真能想得開、過得去,逆境不僅是成我,且能為我消去陰命,增長天命。

151、人們心念不死的,要常作我身已死的想法。明道之後,對人要生可憐心。常人看世人都是明白人,所以爭理,我看世人多是糊塗人,所以不但不爭理,而且發出可憐心。世間好事為陽,壞事為陰,陰陽相生,才可有成。

按:老子說「吾所以有大患者,為吾有身」。意思是說,所有的憂患,都是把身看得太重了,而產生的;所有的私心妄念,也是因為身的存在而產生的。如能把身看得輕了,作身已死的想法,心自然會靜下來。

看見他人不對時能生出可憐心,不和他爭理,這樣你就比他高得多了。否則,爭理生氣,你就與他劃等號了。天地間總是陰陽相對的。大自然為何這樣美好呢?因為多姿多彩,有高山、有平地、有深谷、有草原、有小溪、有大海、世界才顯得這樣美。人也是這樣,有善、有惡、有智、有愚、有強、有弱、有剛、有柔,這個世界才會這樣千姿百態,豐富多彩。老子說:「善人不善人之師,不善人善人之資」。善人為陽,不善人為陰,善人教化不善之人,正是陰陽相生,才成為世界。否則,要善人有何用?

152、人都因為好高、好好(貪好),捉大的,所以不得道。

按:好高之心是來自於妄想,貪好之念是來自於虛榮心,捉大的是來自於貪心,都屬於不實事求是,不從實際出發的心界人,沒有穩固的基礎。這樣人,不是一步一個腳印,踏踏實實地走,而是跳著走,很容易跌跟頭,諸事難成,何況學道!

153、心界人困難時還可以守分,稍得志就要壞了。

按:心界人有要好心,爭強心,在困難時,有自強心在驅使,所以還能守分。但他沒有遠大志向,稍得志就得意忘形,私心膨脹,所以必然流入下坡。

154、不怕苦,不怕累,不怕貶,才算是有志。

155、佛國世界,仇人是恩人;地獄世界,恩人是仇人。

按:真正的佛國世界是無恩無怨的,此處所說的佛國世界是指志界人而言的(「志界人」距「志界」尚有一定距離)。「仇人」對志界人來說,是成我的,可為我消罪業,所以認為是恩人。地獄世界所謂的恩人,是助我走下坡路的,如酒肉朋友,狼狽為奸,認為是好友,實際是向罪惡的深淵里拉我呢!所以說地獄世界,恩人是仇人。

156、有所憂患倒志,有所恐懼倒意,有所好樂心不正,有所忿懥身不正。這四樣不可不慎。

按:孔子說「君子不憂不懼」。志意兩界人是君子,所以不憂不懼。孔子又說:「內省不疚,夫何憂何懼」。志界人無憂患。一旦有憂患,說明他內省有疚,不能坦蕩蕩,必然倒志。意界人,如有恐懼,就樂不起來,不樂就是倒意了。有所好樂,就是有所貪戀,有貪戀,心必然不正了。有所忿懥,就是發脾氣,發脾氣是身界人,身當然不正了。(「身有所忿懥,則不得其正;有所恐懼,則不得其正;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;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。」出自《大學》)

157、天堂人家不容人世的人,人界的人家,不容因果的人,所以不變就換。

按:天堂人家是意界的「清底家庭」,人界人家是心界的「混底家庭」,因果的人指身界而言,其家庭為「髒底」。此處所謂不容,並非指思想感情的不容,而關鍵是無形中的陰陽消長、氣化上的彼此不相容。此類實例很多。如懷德朱耀庭家,把所有家庭全數施捨,辦義務女學和道德事業。其四子一女大力支持,惟長子媳和次子媳反對,長期作梗。後來,長媳次媳相繼去世。這便是明顯的「天堂人家不容人世(心界)的人」。不過,這是在「清底家庭」的人不與之相攪,不與之「接陰」的情況下才形成的結果(不變就換)。其三子媳發現「不變就換」的道理,便幡然省悟,一心向道,順利地登上了之艘清底家庭的航船,直到老年。同樣道理,心界家庭也不容身界的人。

158、心界人好佔便宜,意界人雖然有便宜也不肯占,志界人以佔便宜為吃虧。

按:心界人以私心為主,越多越好,所以好佔便宜;意界人以公益為重,能推己及人,所以不佔便宜;志界人深知佔了有形便宜,卻損了無形的天性、天命,所以以佔便宜為吃虧。

159、空就是先天,不空就是後天。

按:人的心靈被私慾佔滿了,如財產、名利、地位、情慾等等,必然煩惱叢生,這便是後天;如能從心靈裡清除這些污垢,心無一物,清涼灑脫,純然正氣,大公無我,空靜自如,即是先天,先天即是與天合一。

160、志界是絕對無說的,一言也不辯;意界人見人不對,他就著笑;心界人見人不對,他就爭論,假如見著火性人,就是犧牲性命,也要撲滅他;身界人就要設法暗害,所以他的五行都是苦惱的。

按:志界人是無說的,他對人看得很透,洞悉對方的心性,並掌握其規律,所以不與人爭辯,他是用實際行動來感化人教育人的,而不是用強詞去壓制對方。他更不想用爭辯來表白自己的正確,而是用事實來說明問題,所以一言也不辯,表現如如不劫,意界人比常人高出一個境界,他看人有不對,感到可笑,發可憐心。心身兩界人就都露出其境界的本來面目。

161、善人必勤儉,惡人必奢華。

按:善人以道德為重,以濟人利世為懷,不重物質享受,所以必然勤勞儉樸,嚴以律己。惡人以肉體的享樂為主,心中只有自己,沒有他人,所以必然奢侈浪費,揮霍無度。

162、避不住惡人,當不了善人,避不住邪人,當不了正人。

按:善人、正人屬陽,惡人、邪人屬陰。此處所說避住惡人、邪人,並不是用強制的手段制服他們,而是用正氣、陽氣去勝過他們,或感化他們,所說的「一正降百邪」,就是此意。

163、意誠能支使神,志誠能支使天,天就是眾人。

按:立志學哪一位古人,意念專誠,哪位古人的靈就真來相助。這就是「意誠能支使神」。先生為了救女子出苦,立定死志創興女子義學。結果真有千千萬萬的人大力相助,甚至罄產興學。眾人是天,這不是「志誠能支使天」嗎!

164、行道是真假虛實都得有。

按:為人要真誠,不說假話,這是沒錯的。然而要看對誰,對真人必要說真話,對假人就不一定完全說真話了。比如一個壞人,正在追殺一個好人,問你這個好人往哪裡跑了?你能如實的告訴他嗎?又如某甲背地裡講某乙的壞話,你能如實地講給某乙嗎?如在家庭,有令人不愉快或擔憂的真實情況,也不應講給年邁的老人聽。諸如此類,等等,應該說的便說,不應該說的,絕對不說。古人說的「惟義所在」,就是此意。所以說「行道是真假虛實都得有」。

165、今人拿「心」學佛,離佛界有億萬里,那又怎能成佛呢?

按:此處的心是指心界。以私心貪心去學佛,求著發財陞官,為了享受去學佛,正是與佛的教導背道而馳,越學離佛越遠。只有逐步破出我執,去掉我相,你不求佛,佛自然距你越來越近。

166、志像水似的,能向裡邊滋潤著,在木頭上就能潤進木頭裡去,雖然鐵石之堅,也能潤進去。被日光一曬,水就能化氣飛昇天上,潑在地下,它就滲透到地裡去,所以志像水似的,無微不入。

167、平常人當著不好的時候,求好,既然好了,還要求好。志界人就不那樣了,好也好,歹也好,總是無說。

按:不斷的求好,是常人的心態,其實,求好和求道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。求好是貪得無厭,永不知足,越好越想好,越多越想多,舊的慾望滿足了,新的慾望又產生了,永無滿足之日,便永無幸福之時。總是自己欺騙自己。而志界人是以道為重,永遠知足。把物質享受看得非常淡泊,只求自己「真」了,不問外界的好與歹。所以「好也好,歹也好,總是無說」。

168、當了,不了的,不對。不當了,而了的,也不對。沒了,而說了的,是妄;已了,而說未了,也是妄。

按:「學道、行道、成道、了道」是人生四季修道的步驟。沒到冬季了道的時候,卻說自己了道,當然是妄語。倫常未盡圓滿,心未死性未化,成道都談不到,怎能說了道,必須人道無虧,意念了啦,真正定在志上,才能談了道。但已到了道的時候,仍說未了,當然也不對。

169、某人問「自己居官很廉潔,怎麼還遭難呢?先生道:這個世界本來是個孽世界,你幫助孽世界做事,你還能沒孽嗎?就像為大煙(鴉片)館做事,還能沒有孽嗎?

按:這段話講於公元二十世紀三十年代(東北地區),翻閱一下歷史,就知道當時世界的情況了。

170、我專說不怨人,是要一切都不怨。現在的人壞,不是人要壞,是遇著這個天時了,既然知道是天時的關係,那又何必怨呢?現時即將進入春季(古今四季)。當著佛出世時,正是秋季,雖說是佛法無邊,但也不能改秋為春啊。這好像農人種莊稼似的,地只能叫它春種夏長,而不能使秋天不衰是一樣啊!

按:「達天時」是先生講「真五行」的重要組成部分。要認識天時,還必須適應天時,便自然不怨人了,天時的發展變化,時代的頻仍更替,乃天道使然,是不以人的心願而轉移的,所以要不怨人。

171、現在教學的人,見著好學生就愛他,見著愚魯的學生就輕視他,這就是最大的惡人。要能把愚人托起來就是佛界人。

按:這一教導,在現實社會的教學領域中,有極強的針對性。

172、志屬水,是生萬物的。心屬火是化萬物的。拿著苦心而去求著為佛為聖,是越求越遠。

按:志是道的體現,而道是萬有的本源,所以志如水,能夠生養萬物。心屬火,要心存道理,掌握萬事萬物的變化規律,故可「開物成務」變化萬物,此乃陽火的功能。然而,心不存道理,只是期盼心重,苦苦貪求,不能把心放下,陰火用事,求著成佛是不可能的。

173、人們供神供佛也都是迷,將來我們也不能專供哪一尊聖佛。

按:這是先生明確地告誡後學們,不要專供哪一尊聖人和佛祖,不走宗教路線。他發現各宗教流傳數千百年來,已產生許多弊端。宗教之間,分門別派,相互攻擊,卻忘了修自己。更為嚴重的是在歷史上曾發生過多次令人慘不忍睹的可悲事件,竟背離了教主們原有救人救世的本懷。為此,才發出「供神供佛也都是迷」的概歎。

174、古佛成時最矮最損(生活極清苦,極簡單)。不像現在的廟裡金身佛像,金身佛像是世間好恭敬佛的人們塑造的。哪知他故意的塑造這金身,使世人敬畏,以為佛是不可學而能的,所以他們的罪反倒很大。

按:鳳儀先生這一獨到見地,可說是空前的。只要不抱成見,不存偏見,客觀地來認識問題,就不能不承認鳳儀先生敢干大膽地,實事求是地還歷史本來面目。佛是人,不是神,但不是一般的人,而是覺悟了的人。

我們可以想像,佛離開王宮後,不論在成佛前成佛後,都一直保持非常艱苦樸素的生活作風,衣食住行都極其簡單。至於把佛描繪得富麗堂皇,金光閃閃的,都是後世的佛門弟子干的。致使大多數人,對佛教敬畏而不敢親近,只能求佛保佑幸福發財,無形中助長了信徒們的私心,都不敢學佛的慈悲心和佛的行為。這不是一種罪過嗎?其實,只有在人們心中,去掉那種認為佛可望而不可及的想法,敢於學佛,才是佛的心願。

我國古代禪宗有「不立佛殿,唯樹法堂」的記載《宋高僧傳》。說明原始禪林並不存在佛殿,根本沒有如現在塑有金身佛像的大殿,僅有禪師上堂說法的法堂。

再看看現在的南傳佛教(斯里蘭卡、泰國、緬甸等國家),最大的特點就是樸實,注重佛教的精神,而不偏重於形式,使佛法與世間法結合起來,所以才使佛法有強大的生命力。

175、凡是不樂的,都是沒矮到底,都是不知足。

按:「矮到底」,說到究竟處,就是落實到「無」上,我沒有私有財物,世上所有的一切,什麼也不歸我有,心無一物,輕鬆自然。到此境界,沒有牽心的事物了,無負擔,無壓力,處處知足,豈能不樂!

176、志就是水,合萬緣而不變;意是由水裡出來的溫乎之氣,所以稱為意氣;心是火,它一出來,不是燒己就燒人;到身界上就是因果了。

按:志就是道,道是周遍一切的,萬事萬物的生成和變化,都是離不開道的。志屬水,水裡不論摻進什麼顏色,仍不失水的本質,所以說志是「合萬緣而不變」的。意屬溫暖,所以是由志(水)裡發出來的溫乎之氣(志是萬有的本源)。

177、你自己好了,別人來照你學,這叫做度人。你要硬拉他入道,他就要有說,你准糟心。

按:度人,當然有多種形式,多種方法,但其先決條件是度人者必須足以為人之所法,方有度人之資格。如果他人不敬服你,你勉強拉他學道,他是抱著私心,做點好事,就想求好報,一旦沒能如願,他必要後悔,反而埋怨你,這樣,他便要離道更遠了。

178、事來了,而心要先了;事來則應,事去則靜,就對了。

按:人們的習慣是事情辦完了,才感到淨心,才能「了心」。而修道者,應該心不執著,「應無所住」,在辦事中練心,盡心不累心,所以能事未了,而心要先了。事情來了,應該怎辦就怎辦,事情過去了,仍保持淨心。這就是「事來則應,事去則靜」。

179、無量光佛就是性,無量壽佛就是命。

按:無量光就是不受空間的限制,超越空間,其光明普遍無量空間。什麼東西能超越空間呢?那就是人光明澄澈的天性。無量壽就是不受時間限制,超越時間永存宇宙間,什麼東西能超越時間呢?就是人萬古不朽的天命。所以人的性與命可光華宇宙、貫滿乾坤,不正是無量光佛,無量壽佛嗎!

180、學道非傻不能學,非把閒話去淨不能學。若論人長短,說人是非,都是足以障道的。

按:「大智若愚」「大巧若拙」「大辯若訥」以及「難得糊塗」等古訓,都是教人「藏道藏德」,不可鋒芒外露。如此,可免除許多災禍。尤其修道的,可避開諸多干擾和煩惱。如果顯得太精明,不僅不能養道,且可成道中之賊。至於議論人非,道人長短,更是多造口業,足以障道,並且由於多言,可引起許多禍患。

181、真人都有護法。

按:人當陽氣(或正氣)盛時,邪氣(或陰氣)便無法靠近;如陰氣盛時,邪氣便可趁機而入。例如,古代的高僧,當戒律精嚴,性光顯耀時,所有的冤孽債主無法近身。一旦七情頓現,墮入塵勞時,護法神必然遠離,邪祟便立即趁機報復。所以說「真人」才有護法。當其心身墮落,失去「真」時,當然就沒有護法了。

182、心界可看這一頭,意界可看到那一頭。善於教人的人,是要看對方到什麼程度,明應當說五句就可以使他達到目的,然而他僅能接受三句,那兩句就不能說了。你若一回都說出,他接不去,你說的話他也恍惚了,時間長了,你也恍恍惚惚地失掉了。我知道這火候,所以我善於教人。

按:心界人私心重,我相深,所以只能看到自己這一頭,看到事情開始這一頭;意界看的比較全面,所以能看到對方那一頭(即達透事情的因果)。鳳儀先生教人,能知道對方心理與接受能力,所以因人施教,有的放矢。

孔子說:「可與言而不與之言,失人;不可與言而與之言,失言。知者不失人,亦不失言」。

183、「接命法」如接樹(嫁接法)似的,收尾收在四大界上。以進為退,以退為進;讓過有形的,得著無形的;得著有形的,消耗無形咧。

按:接命法即是「奪志」,奪古人的志,就像果樹嫁接似的,他的結果可從四大界中反映出來。「以進為退,以退為進」,增進了後天有形的(如貪求財產地位等),但在先天(天命德業等)上卻是退步了;反之,讓出後天有形的(捨出財產為公益),卻增長先天無形的(天命和德業)。世人多在有形和無形之間本末倒置,其結果天壤之別。從這裡便可看出迷和覺的分水嶺。

184、有爭就是偏。我怎能有這種驚人的大力量呢?只因我能自立,我能不怨人,不包屈、不後悔、不貪、不爭、不攪。只這六樣,行真了我便能有這樣的成就,豈是還有別的嗎。

按:凡有所爭,爭名、爭利、爭財、爭功、爭理、爭情等等,心就不正了,不正就是偏。自立是自己主宰自己,心不隨外境所轉。「不怨人」就能做到不動惱怒恨怨煩。「不包屈」自會隨遇而安,不怕吃虧,不求報酬,勇往直前,永不退轉。「不後悔」便能從現實出發,自強不息,不悔恨失去的一切(如機會、財物、金錢、愛情等等),便不能自我折磨。「不貪」就能做到不動心,永遠知足常樂。「不爭」就能斷除煩惱,了卻循環。「不攪」就沒有敵對面,心地永遠坦蕩。這六樣都能做到,便是超塵拔俗。了脫生死的聖者了。

185、瓦盆坯子(沒經過窯燒的)盛干東西也行,可是一遇著水就要頹了。不成的人見錢(錢屬水)就動心了,和瓦盆坯子壞了是一樣的。所以修道的人,打不破財關成不了道啊!

按:錢的誘惑力最大,人們為了錢財,晝夜奔忙,不知有多少人,因此而喪品敗德,走向犯罪。修道的人首先要去掉貪心,所以佛家把貪字列為三毒(貪、嗔、癡)之首。能否打破財關,是衡量一個修道者真與假的重要標誌。修行了多少年,但沒能經過實際考驗與鍛煉(像沒燒過的盆坯子),一遇金錢便動了心的人,是必要墮落的,雖然有了一定的成果,但也必將毀於一旦。

186、凡是貪財的都是忤逆。

按:子女對父母大不孝者稱為忤逆。錢財是世人所共好的東西,怎麼能說貪財是忤逆呢?這是心界人的疑問。如能認真探討一下,便會理解的。人的元性都是光明澄澈、妙用無窮的。那麼為什麼不明瞭呢?只因為縱情恣欲,迷於財色而蒙蔽了天性,墮落深淵,競而糟蹋了父母給的寶貴生命,不正是大不孝嗎?所以說貪財的都是忤逆。這乃是提到了高度來認識,是修道者應有的覺悟。

187、人須要知道個人享的是哪界的福,遭哪一界的罪,受哪界的苦。

按:使脾氣的福,先生說那是「陰朝的福」,也就是身界的福。實際不是福,而是一種罪過。至於為了眾人造福而受的挫折,是志意兩界的苦,他們問心無愧,所以苦後必樂。以心身兩界行事而受的罪和志意兩界做人而受的苦,二者有本質上的不同。前者是罪惡行為應得的懲罰,後者是仁人志士必然經過的考驗與鍛煉。所以一個人享福、遭罪或受苦,卻有境界上的不同。如意界是享「善有善報」的福,志界是享「一切無說」,「道法自然」的福。

188、自己若這樣說,我怎不如他呢?這句話,就是志界人的一個大漏。

按:學道是要從個人的現實基礎出發,按步行去。如果說「我怎不如他呢」,這便是貪高要好,受虛榮心的驅使。比高低、分上下,重表面,是學技能,求知識的心態。而學道者重實質,腳踏實地,不求人知,純屬心性上的功夫,所以一和人比高低,便落心界,正是志界人的大漏。

189、世道之壞,是由於明白人看不起愚人壞的。明白人嫌惡愚人無用,侮辱他,打罵他,愚人也就越發愚了。但愚人的罪,無形中又加到明白人身上。世人還不知道呢!

按:托起愚人是志界人的行為;愛護愚人是意界人的行為;瞧不起愚人是心界人的行為;欺侮愚人是身界人的行為。

190、打死我,也不怨人。

按:「打死我也不怨人」和「殺了也不動性」是一個意思。只有修行達到了最高程度,方能有此境界。如釋迦牟尼過去世被割截肢體,毫無怨氣,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,復活後,仍救世人;古希臘偉大哲人蘇格拉底被冤枉地判處死刑,無怨無悔,視死如歸,泰然自若;鳳儀先生曾被殘酷屈打,毫無恨怨。這絕不是他們膽怯、懦弱,相反的,正是顯出他們巍巍不動的崇高偉大的志界形象。

191、人能志誠無我,聖佛的靈立時就來投入,我也就是聖佛了。人必得能和聖賢仙佛接氣,才是先天。

按:所說的「聖佛的靈立時就來投入」,是說明和聖佛合一了,心性與聖佛已打成一片,其中間沒有任何障礙了。這也是和「聖賢仙佛接氣了」。但關鍵在於「志誠無我」,志誠就是無私心無我相,後天的污垢徹底清除,一切無說了。

192、氣是陰,火是陽。誰使你不樂意呢?就是他們兩個。志是能化它們的。

按:此處的陰陽是指相對的二個方面,非性理上的陰陽。常人都被氣和火所奴役,不是生氣就是上火,所以才生災長病。其實,氣火都是來自於看他人的不對或貪得無厭。用志當人,是能定住位,能掌握住自己,不被外境所轉移。看破一切,放下一切,所以能化除氣火。

193、誠意要看你怎樣誠,你要在進時誠意,誠也白誠,必得在退時要誠意。

按:誠意,是生出來意念後能靜下來,才能誠意。如果意念紛飛而不知止,怎能誠意?所以必把那些心急似火,競相拚搏的勁頭止住,退回來,才能誠意。

194、今人不達對方的意,偏要管人,要叫對方像我,所以很費勁。

按:不達對方的意,就是不懂得對方的心理與意向,只是要求對方,要像我想像的那樣。我願意的事情,也要求對方去做;我煩惡的人,也不願意他去接近,凡是我所喜歡的,也讓對方喜歡。總之,要求對方處處都像我。這種現象常發生在親人近人之間,尤其是夫婦間更是如此。不考慮他人的心意和接受程度,只是一味地按自己的主觀要求別人,結果常常事與願違,彼此都很苦惱。

195、意是知足的,挨打也知足,挨罵也知足,知足就了啦。

按:意界知足,不是單純在物質生活上知足,而對一切都知足。修道者必須如此。知足才能止住,才能不漏才能保持常樂。吃虧忍辱,是考驗意界人的重要一關。受冤受屈還能知足常樂的,才是意界誠的表現,知足不怨,方能了因果,斷煩惱。

196、用脾氣辦事,是和「因果」辦事;用心辦事,是和人間辦事;用意辦事,是和神辦事;用志辦事,是和佛辦事。用什麼字(哪界)有什麼感應。

按:「和因果辦事」就是發脾氣,動肝火,正是和身界打交道,沒出離地獄;用心辦事,機謀巧算,正是在心界裡沉浮,未脫離苦海;用意辦事,是和神接茬,是意界,屬天堂;用志辦事,不用找佛,佛自然找你,不正是佛界嗎!所以佛、神、人、鬼,都在自身求。

197、人定勝天,若是能定得住,天上地下的諸佛諸聖諸人諸物諸鬼,都來助你,不能定,神佛也沒有法子。我和李子和朱允恭不立業,不掙錢,正是要定啊!

按:所說的「真能定得住」,是指定在道上,定在志上。如此,則佛神人鬼自能相助。古往今來,這樣的事例很多。如歷史上有些修行人,達到一定境界時,與佛菩薩的慈悲力相應,「機感相稱,感應道交」,這樣的實例是常有的。比如「老虎皈依」,「猿猴獻果」等等奇異之事,絕非虛構。鳳儀先生守墳時,競有諸佛諸神都來相會,更為奇特的是茅廬的炕洞裡有「巨蛇助暖」。所有這些,都是「入定」的感召。古人說:「道高龍虎伏,德重鬼神欽」誠哉斯言。

李子和讓產,把悌道行真了,並能全心全意勸世化人,稱為李善人。朱允恭真能立住三剛「為老人消因果,為世界正風俗」,盡了大孝,眾稱為「朱狀元」。所以先生教他們也同樣不立業(不儲金立業)不掙錢,正是定在志界上。

198、一切事沒有不是由因果上來的,事來時,要能樂哈哈地受過去,以為是當然,自然了局。若是受過而心不了,還含有怨氣,這事雖然過去,將來必有逆事重來,正因為受而未了的緣故啊!

按:對待因果問題,重點在一個「了」字,「了」才能「挪界」。

199、人雖不在家,能把家人的道都悟明白了,全家終久能齊,這正是用志。

按:心中常格物全家人的道,把家人的道悟明白了,這叫心存道理,心存道理就屬陽,陽氣足了,家人自會逐漸轉變。這正如陰暗角落的積雪,太陽不必特地去照它,但四季照常運轉,到一定時期,積雪自化。所以用志正像陽光照化積雪一樣。

200、人必和天合一,才是神。神是光明的,像燈一樣,一室裡掛一盞燈,無論它的光是強是弱,總能充滿全室。若再設百千萬盞燈,屋就越發亮了,但光與光之間,並不發生衝突。我因這知神在天地間,是無在無不在的,是貫滿虛空的。

按:此處所說的神,是宇宙的真神,純正無邪,而非一般低級的神祇,所以才能與天合一。

真神之間絕無牴觸,光明澄澈,所以無在無不在,貫滿虛空。

201、有人自言他家中不肯作善。先生道:不是你家不作善,是你不作善,你化人捨錢,人家本來不明白,你偏叫人家作,這正是你不善。你在家不把你的本分作善了,你家怎能信你。

按:人家不明白,他偏讓人家信,很容易引起人的反感。其實,他不知從自己的本分上入手,把自己在家中所充當的角色,當好了,讓人家佩服了,你才有化人的資格。

202、真人辦假事也真,假人辦真事也假;正好像正人讀邪書也正,邪人讀正書也邪是一樣的。

按:戲劇都是演員扮的,這本來是假的,然而演到精彩處,可引起觀眾的共鳴,同哭同笑。這是什麼道理呢?只因演員們真正「進入角色」,演真了,所以能引人們的真實感情。這不是把「假事」辦真了嗎!又如先生提倡「認母奉養」的「大同」之道,雖然不是親母子,但做到「不獨親其親」,結果與親母子毫無區別,這不也是「真人辦假事也真」了嗎!與此相反,有的親母子,老人到晚年卻無人奉養,這不是「假人辦真事也假了嗎!」

讀書也是這樣,比如正人讀低級趣味的書,卻能從書中吸取反面教訓;與此相反,邪人讀正書,卻要從書中吸取為我所需的低級情節,或吸取損人利己的陰謀伎倆,這不是「正人讀邪書也正,邪人讀正書也邪」嗎!

203、人們捨了自己的本,而去求佛道,這好像把樹砍倒,而求這樹還能枝葉茂盛是一樣的。像冬天砍倒的樹,春天也可以發芽,但終不能長大,人哪如在本上成呢?

按:「本」就是你現在的本分。當下你所充當的角色,如當父親,當丈夫、當兒子、當妻子等等,以及在社會上的職業和工作,都是本當下你應幹的事和工作,都沒幹好,卻想成神成佛,這不是捨本逐末嗎!先生常講「黃瓜在黃瓜上成,茄子在茄子上成」。佛家講「人成即佛成」,即是此意。人都沒會當,妄想成佛,豈不是欺騙自己嗎!

204、我在道裡,道在我裡,是一時也沒離開。

按:用道的標準來淨化自己的靈魂,存心行事處處合於道,便是「我在道裡」。到在不必特意用道來嚴以律己,便自然不違於道的時候,如孔子的「從心所欲不踰矩」,完全與道合一,就是「道在我裡」了。到這種境界時,自有無法用語言文字來形容的妙趣!

205、人不到「自立世界」,不能成自立人,什麼時候也不能出苦。

按:自立,一般的理解是在經濟和生活上獨立,不依賴他人。然而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自立。不論在富裕優越的條件下,或處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中,都能做到不動搖、無怨尤、不氣餒、不變節,這才是真正的出苦。所謂「自立世界」,是指造成自立的心態和自立的環境,則其自立品格便會更有保障。

206、當進則進的是志,當退則退的是意。

按:為了濟人之危難,勇往直前,即是志;當功成名就之時,不居功自傲,能激流勇退,把功勞讓給他人,即是意界。

207、一草一木一物,無故的傷害它,就是失忠恕之道,就傷天地之和氣。

按:古人說:「盡己之為忠」,「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謂之恕」。無故傷害一草一木一物都有失忠恕之道,實際上,也正是傷了自性中的「仁」。從宏觀來講,有傷天地的太和之氣。《易》曰:「保合太和,乃利貞」。朱熹註:「太和,陰陽會合沖和之氣也。有此沖和之氣,萬物才得以繁茂生長,各得其性命以自全。」

208、我學道先學損,學窮;他人都學高,學著講學問,所以都沒趕上我。

按:學損、學窮,正是損去不利於學道的後天障蔽。「空出來」,才能存道。學窮是矮到底,實際正是起步高,一開始就定在志上,從「無」開始,心性中的障礙少,有利於淨化,有利於道業的成就。結果,先生遠遠超過他人,其原因的實質就在於此。

209、佛以志為主,純陽,在儒曰聖人,無人無我;神以意為主,陽中有陰,為公,在儒曰賢人;人以心為主,陰中有陽,即是凡夫,是常人,為私;物以身為主,是純陰,完全為私,是物。此處的陰陽,非生理和自然界的陰陽,而是性理上的陰陽。這四種境界是鳳儀先生通過一生的實踐而徹悟的,是客觀存在,是發現,而非創造。為人類指出四條不同的去路與歸宿,是出離三界,了脫生死,超凡入聖的大道。

210、我從前為救楊柏,曾學「羊角哀捨命全交」的故事,哪知羊角哀之靈真的來助我。所以我做一事學一古人,再做一事,再學一古人,事事皆學古人,奪古人的志,則我們的性中,即含有多數古人的靈光,做起事來,也就有多數古人相助呢。古人的名至今猶存的,即古人之德和靈依然存在,那是一點也不錯的。

按:古人的靈猶存,即古人的信息猶存,宇宙是個巨大的「信息庫」,存在著無數的各類信息。凡是在歷史上發生過的事件,人物及其學說等等,其殘留信息無不潛存於這巨大的信息庫中。更有層次高者,如聖人、佛祖,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,這些信息可與人進行著無法統計的信息交換,從而影響著人們的生命性質。由此可知奪古人的志與古人相接是確實存在的。

211、志屬水,意屬木,心屬火,身屬金。

按:志與道是合一的,上善若水,水主智慧,故曰「志屬水」;木主仁德,有大愛力,能含容一切,故曰「意屬木」;火是照亮的,明達一切,是非分明,故曰「心屬火」;身是行道立功的,是受心性支配的工具,可完成一切任務和工作,故曰「身屬金」。

212、三界不清,四界不定位,好像還關著門。三界清神能進來,四界清聖能進來,五行轉啦,道能進來,五倫的人也都進來啦。

按:性心身三界都清了,就可與神搭茬,與神合一了,所以說神能進來。四大界分清了,處處以志為主,不用找佛,佛自然來找你,這是與聖佛合一了,所以說聖能進來。五行推轉了,倫常都圓滿了,應盡的道不虧了,所以說五倫的人也都進來了。

213、四大界和三界都是立著的,五行是平推的。比如當父親的,得明白兒子道,男人得知女人(妻子)的道,天盤地盤人盤,一界一界的推,三界若都推開,自然就出佛了,達到志界就是佛。

按:三界性心身,四大界志意心身,都是上下層次不同的關係,所以說是立著的。五行,在家庭來說主要調正人與人的關係,其中不外孝悌慈(包括夫婦道)三個環節,這三樣都行得圓滿,五行圓轉,便是三盤都推開了,三盤齊轉了。如此三界俱足,能以志為主,便可昇華為佛界了。

214、人都念己成的佛,佛反而不理他。我念未成的佛,使他成佛,才是真念佛。誰是未成的佛呢?世上人都是。我勸他盡人道,就是念他成佛呢。

按:「我念未成的佛,使他成佛。」這是先生的自述,對我們常人來說,必須首先念自己的佛(自己的人道行圓滿),才能念他人成佛,即從做人開始,從性心身上下功夫,按佛的教導存心行事,把人道盡圓滿,即「人成即佛成」了,成己方能成人。

215、我們人能定得住,助者固然是助你的,攪者也是助你的。但看你是否能定得住。

按:是助人,還是攪人,其中的關鍵是看你能否「定得住」。能定得住,攪人的可變為反面的助力,考驗你,磨煉你,為你增加份量,使你增長智慧。如果你定不住,攪人者不僅不是助力,反而雪上加霜,成為妖孽了。

216、到意界的人,還得邁大步。像我手中無錢,就敢接辦「善德當」,這正是邁大步。

按:鳳儀先生於清光緒三十四年,為了解救萬民的困境,大膽地接辦歇業的「永慶當」,更名為「善德當」(詳見王鳳儀年譜)。又如朱循天本是一介書生,沒有土地,既不懂農業生產,又不懂經濟管理,竟敢創建「道德新村」,以落實鳳儀先生的遺志,也正是「邁大步」。

217、隔界如隔天。

按:四大界每界之間的距離是非常大的。如身界人是破敗的,吃喝玩樂,盡量地揮霍,有多少財產,也不夠他敗散的;心界人貪得無厭,越多越好,是聚財的;意界人是講讓的,有多少財物,他都要佈施給他人,志界人是無人無我的,人我一體,一切無說。身界和心界一散一聚,正是背道而馳,越走距離越大;心界和意界,也是一聚一散,心界聚財,而意界是向外「散財」(佈施),把好處和功勞讓給他人,自己才感到欣慰,所以心界和意界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;意界雖然是講讓的,但仍有我相,到志界就無人無我之相了,所以意界和志界之間的距離仍然是很大的。這是從每一界人的行為上看出他們的差距之大,若從心性和言語上來看,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更大了。心界人所講的道理,身界人不能接受和理解,意界人所講的道理,心界人也是無法理解的(比如佈施),志界人的心理,意界人也是不能完全理解的。所以先生說四大界之間相距都有「十萬八千里」,「隔界如隔天」。由此看來,欲「挪界」必須有極大的決心、堅強的毅力和功德的積累。

四大界概述

根據鳳儀先生的四大界語錄進行分析、歸納,而後從四大界各論、四大界定位、四大界分清、四大界活用,四大界達通等五個方面進行論述。

一、四大界各論

離苦得樂是人類所共同追求的,是所有宗教家、倫理家以及哲學家所共同追求和探索的最終目的。但什麼是苦,什麼是樂,必須首先弄清楚。有的樂只是暫短的,其樂過去之後,會帶來更嚴重的苦果。當前的樂也可能是未來的「苦因」。而宗教和倫理所要達到的樂是永恆的樂,要消滅苦因,是來自性天中之樂,是「止於至善」的樂。這種樂不隨外境的轉移而轉移,故稱之為真樂或極樂。哲學的最終目的,也是為了提高人的精神境界。只有精神境界提高了,才會真正離苦得樂。所以精神境界的提高和人生永恆的真樂是統一的。鳳儀先生所講的四大界:志、意、心、身,即體現了「佛國、天堂、苦海、地獄」四大境界。從個人來講,四大界是人生善惡高低不同的四種境界;從廣義來講,包羅宇宙萬有的四種不同範疇。所有的聖、佛、神、仙、人、鬼及萬物,無不囊括其中。所以先生說:「須達通四大界,才能普度眾生。」先生是通過個人的實踐,由誠而明,徹悟了四大界的真理。他說:「我能裝下四個大世界。」正是說明這個道理。

志界是超出三界,止於至善的聖佛境界,是「無心」的;意界是心地坦蕩,少欲知足,知足常樂的賢人或神仙的境界,是「淨心」的;心界是貪得無厭,自私自利,苦苦惱惱的常人的境界,是「操心」的;身界是爭貪攪擾,為所欲為,作惡多端的罪惡的境界,是「糟心」的。四大界是人的去路。只有達到志界,才會有永恆的真樂。

四大界中志界的提出,在人類歷史上,是對超凡入聖、了脫生死的解脫之道的又一次大闡明,為人們走向極樂,開闢了一條新的途徑。

志界、意界、心界、身界,代表人的四種不同的精神境界,是先生宣講性命學說的專用術語,並不拘泥於古說,故無須從古說中強求真出處與來源。

1、志界

志界是人生最高的精神境界。先生說:「志界的本性如如不動,光明澄澈,無人無我,一切無說,無為無不為的」。太上忘情,至人無心,不考慮個人的利害得失,心中只有眾人,而無自己,毫無氣火與陰私。其心願是托起世上的愚人,使之成佛。志界純陽無陰(非生理上的陰陽),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,已達到超凡入聖、了脫生死的聖佛境界。故曰志界是佛國。

因為志界具有大智慧,看破一切,達透因果,所以「如如不動」。他從不為自己打算,不為外境所轉移,無我相,無人相。看見眾人好,他發歡喜心,看見眾人有過錯,他發慈悲心,絕不怨人,沒有貪妄之心,所以才說「純陽無陰」,「一切無說」。

志界對後天的財勢名利毫無作為,從形象上看,是無為的,但在先天上,卻有無窮的能量,故曰「無為而無不為」。志界包涵非常廣泛。凡是超出氣數、了生脫死者;都可歸入志界。志界即是佛界。志界的究竟,便是佛果的圓成。當然,志界裡還可分許多層次。不過,能經常以志為人的,可稱為「志界人」,但距「志界」還有相當一段距離。

佛家有一句名言,叫作「人成即佛成」。先生主張,倫常道有缺陷,人道不圓滿,是絕達不到志界的。所以先生一貫教人以「盡倫立命,死心化性」為成聖成佛的必由之路。志界是三界合一昇華的結果。

先生說:「志誠感佛」。志是成佛的根,志真誠了,自然與佛相通。這是先生通過自己的實踐,有親自體驗的。他三十五歲救楊柏時,大徹大悟,守墳時,諸佛諸祖都來相會,正是志誠的感通。

「志界無心」做了好事,並沒有存我要做好事的念頭,正是無心為善的「善」,因而無求人知或求報酬之心。「殺身成仁」,「捨生取義」是志界人的本色,但並不為了「成仁」而殺身,也不是為了「取義」而捨生,認為這是分內的事,生死置之度外。所以說以志行事是真的。所謂真就真在「無心」上。

「世界沒好就是我沒好」是先生常用以自責的。這正是認世界的「不是」。他以拯救世人為己任,這是志界的胸懷,是大慈大悲的體現。菩薩從不責備世人過,見世人有過錯,他發慈悲心,以世人之過為己過。先生說:「達到認不是的真處就是佛國」。便是此意。

先生說:「佛居在低處」。因為志界是托底的,所以常常處在社會的最底層。先生為了潛心求道,考察民情,尋覓知音,曾乞討訪道。釋迦牟尼佛為了度化世人,以乞食為生。《金剛經》開宗明義便讓我們知道「世尊乞食於捨衛大城」。這是有力地說明了真正學道,修道者,必須「矮到底、窮到底」(尤其是要從內心裡),要和榮華富貴名利地位的思想徹底絕裂,常常和下層社會人打交道,「托起愚人」。這乃是志界的一大特色。所以先生說:「我翻世界(徹底改造社會)以李永成(最愚笨的人)打底。」

志界人是「太上忘情」。從表面上看他似乎冷漠無情,不關心他人。但他所關心的是全面的,是關心他人的心性,不單純關心人身界,而是關心人的三界(性、心、身),所以往往不易被人感覺到。

人生處在極度艱難的時候,甚至上天無路,入地無門,進也不能,退也不成的境地,惟一出路,便是用「志」。定在志上,巍巍不動,內心有正確的主宰,毫無妄貪妄求之念。「富貴不能淫,貧賤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」。為了正義堅持到底,不動搖、不退轉。如此方能顯出志界人的價值。所以先生說:「志是擎天柱,志是降魔杵」。

生死別離是世人最大的痛苦,但又是任何人也逃脫不了的。而志界人對此卻看得很平淡,處之泰然,認為這是大自然之規律。再美滿的家庭和好的夫妻,總是有離別的一天,世上沒有永久不散的筵席,況且用「生死一如」因果規律的觀點來看,生死聚散是有一定因緣的,是正常現象。有生必有死,而死是另一種生命形式的開始。實際上,宇宙大生命是不生不滅的,何必啼號哭泣,痛不欲生!所以志界人能看破一切,放下一切,其處世的心理和生活情態,往往與常人相反,故不易被人們所理解。

先生說:「真到志界,半點氣火也沒有,只剩真樂了」。這是「去習性、化稟性,止宿命,了陰命」,不斷撥陰取陽,提高精神境界的結果。

世俗之樂是著意在「有」字上,「有」必然有得有失。而志界之樂是落實在「無」字上,一切皆無,與世界合一,當然就沒有得失了。世俗之樂正因為「有」,有財產、有名利、有地位,有權勢等等,心上的壓力重重,患得患失,所以樂後必苦。而志界人的心裡,不僅無權無位,無財無勢,連「我」都無,「本來無一物」,當然也就無任何掛礙了,無掛礙,自會清淨圓明,永葆其樂。孔子說的「飯疏食飲水,曲肱而枕之,樂亦在其中矣」。正是體現了志界人的真樂。

「存佛心,說佛話,行佛事,當體成真,就是佛了。」是先生教導後學們學道學佛的基本綱領。換言之,即是存志界心,說志界話,行志界事,就是志界了。當然不是像說的那麼簡單,必須經過刻苦的修學與磨練,嚴格的要求與考驗,使自己的生命造就成為佛的樣子,自然就是佛了。這主要說明在我們活著的時候,必須達到相當高的精神境界,才有成佛的可能。也就是說,要想死後成佛,必須活著的時候,就達到佛的境界,不求死後成佛,也必然是佛了。如果生前仍然貪戀塵緣,煩惱未斷,因果不了,儘管你下過什麼樣的「功夫」,妄想死後成佛,那是自欺欺人,斷難如願的。

古往今來,人類發展史中,總有一些超常的覺者,他們不僅是做人的榜樣,更為人類踩出一條通往超凡入聖的途徑。如孔子、老子、釋迦牟尼、耶穌、穆罕默德等,他們是志界的典範。先生說:「五教的聖人,沒有不是拿志當人的。像孔子困於拜蔡,仍然坦然自如,絃歌不輟,正是用志;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,三日復活,仍救世人;釋迦牟尼過去世被人割解肢體,還是說我成佛先度你。他們這種精神,各教主不都是相同的嗎。我常說五教一家,正是說他們的精神是相同的啊!」

鳳儀學說,初讀起一,似乎理論廣博,卻語言淺俗,然而通讀起來,可發現其學說確是有完整體系,循序漸進、由淺入深,可使人臻於至善。那麼其學說的核心是什麼呢?我們在學習本篇時,便可領悟,其核心就是四大界中的「志」。這個「志」不僅是目的,同時也包涵著原則、途徑和方法,是先生的哲學思想的精髓所在。我們在日常生活中,可隨時隨地用「志」來衡量自己,不斷提高精神境界。先生說:「我平常是自守用志,待人用意」。

2、意界

意界是低於志界而高於常人的境界。盡心知性,由誠而明,可以窺知宇宙大生命的宏觀道理。其為人也,坦蕩自如,大義包涵,推己及人,讓而不爭,知足常樂,與人相處是淡情的。凡事公字當先,為眾人著想,胸懷遠大,豁達開朗,從容自然,心性灑脫,故為淨心人。陽中微陰。在儒則為賢人,在釋則為神或天人。意界是天堂。

意界人不追求物質享受,善處環境,隨遇而安,故知足常樂。與世無爭,「內省不疚」,故無憂無懼。無牽無累,故輕鬆自然。常言說,「忍一時風平浪靜,退一步海闊天空」。說的正是意界人。先生說:「世人都怕水深火熱,怕死在裡面,豈不知好名的死在名上,好利的死在利上,每天都在水深火熱之中,自己還不知道呢!我教人不爭名是『入火不焚』,不貪財是『入水不溺』,這正是超然物外。

意界人為何能永葆其樂呢?因他一心存道,不考慮自己的得失,內心安祥,所以常樂。倘要不樂了,便是私心在作怪,考慮個人的得失,或看他人的不對起了煩惱了。先生有個極妙的比喻:「不高興是生心眼了。『意』像皮球似的,貴乎無漏,有針鼻大小的眼,就漏氣啦!」

意界最突出的特點,是大義寬宏,能容能化。不僅能受屈,能忍辱,並且能從內心裡把它「化」了,化為無有,不留陰面的痕跡。意大就是性量大,有多麼大的性量,才能辦多麼大的事。先生說:「意不怕大,越大越好。」意大方能成住「志」,志必須由意來維護,意不成,志也不能成。常樂無憂是意大的結果,意大是常樂無憂的保障。

先生說:「意界是講讓的。」有功勞讓給別人,有不是自己認過來。把義務和責任放在第一位,不考慮物質享受與待遇。「多幹活,少掙錢」是鳳儀先生青年時期為人扛活(傭工)時的第一原則,這正是意界人的本色。意界是知行合一的,聞道即行,不尚空談。生活絕不奢侈。

只顧一身的修煉,而不能篤盡倫常、助人為樂、與人為善的,不是意界。先生說:「沒有外功的不能成內果。」沒有外功的內果,其基礎不牢。絕難持久。所以意界人既著重盡倫常,創業績、重公益,又著重心性上的修養與提高。

然而創成了事業,立下了功勞,不能居功自傲,陷在裡邊,要「功成身退」,方是意界人的作為。先生曾以蠶作繭為比喻說:「蠶作繭不是想永遠住在裡面,是要化蛾從繭裡飛出去。人做事也該如此,如立義學,創會體,不是要老死在裡面,不過是借它成道就是了。」

意界是心裡裝著大眾,時時刻刻以造福眾人為己任,為了眾人可以獻出自己的一切,直至獻出生命,他所辦的事情,不僅是有利於眾人的物質生活,更重要的是有助於眾人的精神境界的提高和道德風尚的普及。因此意界人經常從事勸世化人的工作,他最能理解他人的心理,並能推己及人,以身作則,注重身教。

意界人「聞過則喜」,一旦聽到他人指出自己的過錯,不僅不反感,且能虛心接受,衷心感激,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減少了,則生命中的陽光便增多了,陽光充足,便能照破黑暗。所以意界人走到哪裡,都能受歡迎,令人感到親切。

先生說:「怎能知道『得道『呢?得著道的必樂「。得道就是看破塵緣,了悟人生,不再被情牽物累,打破塵勞的束縛,心靈解放,自有無限的灑脫,焉能不樂!

常人看見他人不對,不是斥責,就是生氣,結果不僅不能使其改正缺點,且易生反感,往往事與願違。意界人講誠意,「誠意就是淨心」。淨心就不許心中裝著人家不對,不許存陰。

意界是陽中有陰,達到志界,才是純陽,所以意界人必上升到志界,才有把握。先生說:「到意界才能得著,才能樂起來,但是不由意界到志界上,終久還得退回來,還不樂了。」佛家講神界可以享天福,但如果只顧享樂,天福享盡了,還必要墮入輪迴。所以,必須修到了生脫死的羅漢(相當於志界)境界,才能不再輪迴了。

3、心界

心界人以私利為重,人心(貪心)為主,享受第一,貪多無厭,處處以私心用事,所以多思多慮,患得患失,勾心鬥角,不重信義,以名利地位、榮華富貴為終身奮鬥目標。虛榮心強,人情太重。與人相處,吹毛求疵,斤斤計較。不合己意,就生怨氣。狐疑心重,嫉恨心強。遇順境流連忘返,遇逆境憂傷恐懼。心界是陰中微陽,故遇事有時也能為大體著想,但歸根結底,還是以事不虧己為原則。爭貪不足,使機弄巧,氣火用事,苦苦惱惱,習性稟性相互為用,情牽物累,操心不已,好看人家不對。其行為不受天性和道心的領導,長期陷在塵勞煩惱之中,而不能自拔,實為人間的苦海。

世上大多數人居於心界。心界人又可分為許多層次。

金錢是人所共爭的東西,有了它可使人的物質生活提高。錢賭多了,站在人前揚眉吐氣,說話硬氣。好像有了錢,便有了一切。所以金錢的誘惑力非常大,多數人為了它,疲於奔命。有的人為錢,不顧人格,不擇手段,惟利是圖,竟至墮落成為罪人。正如一位名人說的那樣:「如果錢財成為崇拜物,那麼你便成為它的奴隸,它會像魔鬼一樣折磨你」。

權勢地位是人所羨慕的。有些人為了向上爬,抑人揚己,手段卑鄙,蠅營狗苟,阿諛奉承,無所不用其極。心界的本事,在此可表現得淋漓盡致。先生說:「能力越大,掙錢越多,心裡一點道德也不存,他非糟不可。怎說呢?他有能力而沒有道德,必要依仗勢力,使用勢力,所以必糟」。這樣人是必要造下無邊罪業,害人害己的。

心界人在家庭中,不研究如何當好自己充當的角色(如丈夫、妻子、父母、子女等),只是一味的貪財貪物。先生說:「只因他貪,貪就不能成,像貪長的葫蘆,終不能成,『霜降『就該癟了。可是那個成的雖然小,卻不怕霜。」這是心界人後果的極好寫照,奔波勞碌一生,最後一無所成,因為他忘了如何做人,所以最終落下個苦果。

心界人是以我為中心,他對人的評價往往是不公古的,對我好,就是好人,對我不好,就是壞人,不問對方的居心是否正大,為人是否則直。看見別人的進步便增長自己的妒嫉心,壓制別人,抬高自己。

心界人的「好心」,常常是強加於人的,要求他人按自己的願望去做,特別是對親人更甚,不問對方的承受能力如何,是否理解。如果對方不照辦,便要發火,或怨或恨,更美其名曰「我是恨鐵不成鋼,我是出於好心」。結果事與願違,給彼此都帶來許多苦惱。這種「好心」,卻起到壞的作用。

「貪高的必糟糕」,是心界人一種常見的下場。先生說:「人只知學高(貪高),終久還得矮,怎說呢?高處是人所共爭的地方,常了,沒有不低落的。所以高中極低,低中極高。這個道理。知道的人很少啊!」人世間的規律就是這樣,有高崗必有下坡,它是不能隨人們的意願而改變的。所以真正的高人常常處於低處,不一定被人們所發現,因為久居高處是極容易跌落的。

有些人多思多慮,無事而有事,有事而無事,心中總在不停地想事情。為兒孫、為妻子、為家庭、為生活,多少年後的事情,總在處心積慮的尋思,瞻前顧後,想個沒完,掉在「心窟窿」裡了,疑神疑鬼。總好像有些亂事縈繞在他的心頭。其實,現實中並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如此愁眉苦臉的。先生說:「沉臉不樂的必是不知足」。這便是被心界的牢籠長期困擾著。他長期的自我折磨,這是典型的心界人。有一種人,自己認為自己是好人,別人也認為他是好人,好事確實做了不少,但他內心深處有個求名的心,好事不能白做,吃虧也要吃到明處,都要讓大家知道。他認為好人必然立即得好報,所以遇到一點「不好」或刺激,他便承受不了。一旦有人說他的壞話,他便氣得不得了,甚至長時間心裡過不去,想不通。這種好人當的很不自然,很累,壓力很大,生怕有人破壞了他的名聲,心中好苦呀!塌時間沉浮在心界裡,實際上他並未脫離開苦海。還有一種人,喜歡做些好事,並求神拜佛,祈求保佑,保佑他發財,保佑他陞官,保佑他生兒生女,保佑他平安。他抱著一私心學佛,一旦他未能如願,便怨天怨地,後悔失望。這不是明顯的違背聖佛的教導嗎!他陷在心界裡而不自覺,名為學佛,實則謗佛。

嚴格的說,在日常生活中,凡是有忿怒、恐懼、貪戀、憂患等情緒,都未出心界。如《大學》曾明確指出:「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;有所恐懼,則不得其正;有所好樂,則不得其正;有所憂患,則不得其正」。這四條中,違犯一條,心就不正了,心不正不就是心界人嗎!

值得注意的是,切幕做「心界的好人」。心界的好人最容易誤了自己,很難提高境界。所謂心界的好人,主觀上是想做個好人,大家也公認他是好人。這種人自尊心極強,對自己要求也很嚴格,別人確能得到他的利益。然而他特別愛面子,顧慮多端,總怕別人議論他的短處,更怕暴露自己的缺點,過分地謹小慎微。不想佔人家的便宜,他給別人好處可以,但別人給他一點好處,他便受不了。欠了人情要立刻還上,否則,心中不安。這雖不能說他是錯誤,但卻表明了他的心量太小。他常看人的臉色行事,別人對他產生一點誤會,他便急於解釋。好表白自己,擔心別人不瞭解他是好人。外面表現很平靜,一本正經,但心中不斷起波瀾。裡邊總是夾著「餡子」,不肯暴露真實面目,他活得太累,拘拘謹謹,不能放鬆自己,總提著個苦心學道,怎能超出心界!

學道本應由裡向外好,「心正而後身修」;然而沉陷心界的人是「由外向裡好」,先從表面上下力量(內外很難達到一致)。由內向外好,是先從心上下功夫,言行受心的支配,自然會內外如一。但是他總是先從外表下功夫,很怕外面的形象學的不像,心裡替外在的表現著急,這豈不是越學越苦惱嗎!所以這種人永遠在心界裡打轉轉,很難真正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。先生說:「這樣人不是學道,是學好兒的。」

有的人,學道的心非常急切,恨不得一下子把「道」學到手,弦總是繃得緊緊的,精神上不得放鬆。其實,這種人一開始就被「無明」之障把自己和道隔開了。

學道和求學問不一樣,求學問是日有所增,而學道卻是「為道日損」。學道是要去掉壞習氣,化除陰濁的氣稟性;而急躁只能助塌不良氣質,這豈不是背道而馳,停留於心界!學道不要和他人比高低,更不可「努勁」,學道是要立志,立志是經常不變的,而「努勁」是一時的衝動,不能持久。這些地方不研究清楚,出不了心界。

另有一種「心界的好人」,能容不能化。他肯吃虧,能忍辱,似乎不動聲色,但過後放不下,殘留的陰氣隱藏在心裡,久久不化,極易轉化成疾病,其實這樣人只能算半個好人,外面給人一種好印象,內裡卻損傷了自己。所以,關鍵是容忍之後,能夠放下,心中不存陰,把陰濁之氣化了,才能超出心界。

4、身界

身界人,以肉身享受為主,全部精力服務於肉身,以物慾的最大滿足為人生目的。他損人利己,不擇手段,好發脾氣,人倫敗壞,傷天害理,無所不為,心中只有自己,不考慮別人,從不承認自己過錯。他花天酒地,流連忘返,殺盜淫妄,嗜欲傷身,與人毆鬥,習已成性,違法犯罪,墜落深淵,終至身敗名裂,為眾人所唾棄。他是社會的敗類,人群的禍害。身界純陰無陽,是人間地獄。故先生說:「身界人是破壞的,是糟心的,身是地獄的根」。

首先探討一下身界人形成的根源,看看那些由於作惡多端而終成罪人的人,他們絕不是生來就是罪人,而是由小引大,由淺入深地逐漸變壞的。一開始,多數是沾染上不良習氣,吃喝嫖賭吸毒等等,天長日久,積重難返,終至走上殺盜淫邪等犯罪道路,過著人間地獄的生活。追源溯本,多數是由於惡劣習性所造成的。正如一位名人說的那樣:「幸福是一個『債主』,借給你一刻鐘的幸福,叫你付上一生的不幸。」(此幸福指物慾淫濫)

再看看有些人由於一點小事,話不投機,輕則吵罵,重則毆鬥,拳腳相加。由此而引起的兇殺慘案,屢有所見,待惡果促成,悔之晚矣。這是一種什麼力量驅使他走上犯罪道路的呢?歸根結底,無非是由於互不服氣,而引動了氣稟性。發作時,如下山猛虎,競而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。先生說:「使脾氣就是身界,就是鬼。」

綜上所述,前者是習性滋長的結果,後者是稟性發作的禍患。所以先生一再教人們「去習性,化稟性」,由此可見,其作用與意義,是何等重要!從習性和稟性上下功夫,乃是防止流入身界而上達志意兩界的正本清源之法。

從身界的行徑來看,是心性和肉體的關係顛倒,致使心為身所役的結果。如果身能接受道心的領導和支配,行為端正,物慾淡泊,居家則能孝悌為重,在外則必忠信處世,如此,自能超出心身兩界。所以身只可聽命,不可為主。否則,其後果不堪設想。

身界人聞過則惱,從不接受他人的批評,以自我為中心。在社會上交接一引起酒肉朋友,不務正業,狼狽為奸,以私害公,觸犯刑律,不知改悔。在親人近人中,則橫不講理,以非為是,鬧得眾叛親離。

有人說,某人雖然脾氣不好,但心眼好。其實,只要一動脾氣,便已經掉到身界的圈裡了。耍大脾氣的人,必要傷人,把人家打罵完了,心眼再好,又有何用!所以必須心好性也好,才算作完整的好人。

身界人是由於多方面因素促成的。有的是在孩提時期,受到父母的嬌生慣養,花錢無度,養成奢侈浪費,為所欲為的惡劣習慣。成年之後,積習難返,便墮入下流,不知不覺的陷入污泥濁水裡,不能自拔。有的是陞官發財後,醉心享樂,貪髒枉法,花天酒地,紙醉金迷,物慾橫流,染上各種不良嗜好,被洶湧的毒流惡浪所吞噬,捲入了罪惡的深淵。有的人是受到金錢的誘惑,見利忘義,不擇手段,損公肥私,甚至依仗權勢,巧取豪奪,喪盡天良,終於落入法網。身界人不信因果,但卻被因果所縛。

有的人,私心太重,我見太深。惱怒恨怨萃於心;由於人不對意,事不遂己,或長時間受情牽物累的困擾,陰氣充塞,鬱積成疾,傷及臟腑,久病臥床,痛苦不堪。這種身界之苦,不正是由心界的苦海而墮入身界的地獄了嗎!

身界人不能成事,只能敗事。心界人是聚財的,越多越好,貪得無厭,而身界人是破財的,有多少家產,也不夠他揮霍敗壞。在社會上,人家建功立業,他則損公敗業。身界人已喪失了自尊心,正如失靈的剎車,沒有控制能力,不能約束自己,所以身界人走的是地獄路。

二、四大界定位

四大界中,心身兩界的煩惱與痛苦,志意兩界的幸福與快樂,已清清楚楚地擺在我們面前,何去何從,任憑選擇。人們為什麼走向心身兩界?如下坡那麼容易,而走向志意兩界如登山那樣難呢?正因如此,所以要研究四大界定位,使自己脫離身界或心界,而登上志界或意界,首先必須為自己定位,定在哪一界,實際就是把根子紮在哪一界上。方向不同,則所走的道路便不同,其結果也必然完全不同了。

包括世上所有的人在內,不管你承認或不承認,無不每時每刻都沉浮於四大界之中,只是有些人不能自覺而已。

四大界定位,必須首先認識自己當下是屬於哪一界,要根據個人的現有基礎,從實際出發。比如,心界人想要定在意界,就要決心消除原來所以成為心界的諸種因素,尤其心理因素是最根本的因素。意界是知足常樂的,不樂的時候,就要找出不樂的原因,必定是受私心的支配了,不是貪心未止,就是慾望沒有滿足,或是看他人的說話行事,不合我意了。由於心中不滿意,便很有可能發動脾氣,這乃是落到身界了。如此,則距離意界就更遠了。所以隨時隨地都要反省自己,用四大界來對照自己,及時修正,方能向上「挪界」。一念天堂,一念苦海,意界就是天堂,心界就是苦海,升降沉浮,操之在我。

先生說:「道是相對而生,絕對而行的」。比如父親和兒子,便產生一條父慈子孝的道,這便是相對而生。為父的不問兒子孝不孝,我必須盡慈道;為子的不問父親慈不慈,我必要盡孝道。這就叫絕對而行,就是意界。如果父親求子盡孝,或兒子要求父親盡慈,這就叫要道(索取),必然產生家庭苦惱,這就是心界。

人們的苦與樂,往往是隨著自己心境的轉變而轉變的。從前有個老太太,天晴也哭,下雨也哭,幾乎天天都在哭泣中度過,鄉人都叫她「哭婆」。

一天有位老僧問她:「老太太,你幹麼每天哭個不停?」老太太說:「我有兩個女兒,大女兒嫁給賣鞋的,小女兒嫁給賣傘的。」老僧說:「這不是很好嗎?」

老太太不以為然的說:「好什麼!天晴了,小女兒的傘賣不出去了;下雨了,大女兒的鞋沒人買,真是愁死人了!」

老僧說:「你應該這樣想,天晴時,大女兒的鞋銷路准好,下雨了,小女兒的傘生意就興隆。這不是很好嗎。」

老太太聽後,恍然醒悟,心境立刻轉變,再也不哭了。無論晴天雨天總是樂滋滋的。

對於每件事的發生,是喜是憂,就在於你站在哪個角度去看問題,一念之差,但人的心境轉變,則全在乎自己。四大界定位是隨時隨地可以定位的,運用成熟時,自然就不會再落入心身兩界了。

當然,自己的為人,要定在哪一界,還必須有個總的指導思想,定位之後,就要向這一界上下功夫。

心、身兩界的人往志、意兩界上轉移,不可能一蹴而就,不下一番艱苦的功夫,是達不到的,不過學道和學技能不同,學技能是前進,而學道則是從貪得無厭的現實中往後退。比如,心界人是以滿足慾望為主,爭貪不足;而學道則是把心退回來,不貪不求,與世無爭,知足常樂,這乃是道業的提高(讓了有形的,增加無形的)是意界了。所以先生說:「學道是極容易的事,人們都認為很難,其實,只是向後一退就是了。」

常人在外境不如意時,多從改變外境著手,如果外境能得到改變,合乎理想了,當然是好事,然而,確有許多時候,外境是無法改變的。處於這種情況下,便要委屈自己,勉強從事,內心長時間痛苦,得不到解決。由於心情上的壓抑,精神上的苦悶,很容易造成對健康的損害,甚至塌期處於病苦之中。究其原因,是只知改變外境,而不知改變心境。如果能改變自己的心境,順應自然,從逆境中得到考驗與鍛煉,不僅不怨天尤人,且能提高個人的精神境界。前者是心界,後者便是意界。所以意界人「治心不治境」,心界人「治境不治心」,(當然心與境同時得到改善更為理想)。其實,人的境遇是千變萬化的,而心境只有一個,如能把心境治理好了,心不隨境轉,達到如如不動,隨遇而安,什麼都好,以不變應萬變,這不是一勞永逸嗎!先生所強調的「找好處」的最大效用,便從這裡體現出來了。當然,也有些時候,心情轉變了,而外境也隨之轉變了。

「學好兒」的人是受虛榮心的驅使,學道的人是意志力的作用。學好兒是為了給別人看的。求著別人說我好,盡量掩蓋缺點,所表現的多是假相。這樣人純屬心界,再往下一滑就墮入身界。學道的人是不求人知的,為人處事,只求心安理得,俯仰無愧,心地坦蕩,這是意界人。

心、身兩界不僅為自己造下罪過,且為兒孫埋下罪惡的種子。而志意兩界人可為子孫紮下善良的根子,「根深葉茂,本固枝榮」。《易經》說:「積善之家必有餘慶,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」。積善積不善是因,餘慶、餘殃是果。修善積德之家,不僅為個人造福,同時也必然給兒孫留有餘慶:一是有形的,如父母以身作則,直接給兒女造成好的影響,這是可以看得見的;二是無形的,老一輩的德行,可為兒孫後代遺下善良的「信息」,並能傳之久遠。與此相反,心身兩界人,所留給兒孫後代的是餘殃(如損公肥私者)。先生說:「以公款濟一己之私,是德中之賊,德中之賊,罪更大。」又說:「私用公款和善款留給兒孫,那等於給兒孫喝毒藥酒一樣。」種欺騙之因,必結災患之果。所以心、身兩界人不僅害了自己,更害了兒孫,貽害無窮。

四大界定位,可從兩方面來理解,一是為自己終身定位,這一生要達到什麼目的。如果僅是定在意界,不過是神界,只能得到人間福報,或未來享天福,福盡,仍墮入輪迴。如能定在志界上,其歸宿則是跳出三界,了生脫死,達到究竟。另一種定位,是在日常生活中,隨時隨地為自己定位,如對某一樁事情,當用哪一界去處理。儘管小事,也不忽視,如此,可為自己的最終歸宿積蓄「資糧」。先生說:「我始而定意,真靈了。但我還嫌它小,我才定志,一切無說,不掙錢,也不花錢,只是講道勸人。一切皆從道中求,死也死在道上,活也活在道上。」

超出心界,上達意界,必須從死心化性上入手,死心即是不動心,欲不動心,必須從萬境中開始鍛煉,在財色名利面前,能看得淡,不貪不爭,對兒女親情不牽心;在夫婦之間,看得開,放得下;在眼花繚亂,紛紜複雜的世事裡,能經得起考驗與鍛煉。如此,才有跳出心界,達到意界的可能。否則,強行割斷倫常,逃避塵緣,未經過實際的磨煉,而心底深處仍潛存著牽纏掛礙,這等於搬石頭壓草,根株全在,一旦搬掉石頭,氣候適合,必然故態復萌,為害益烈。人對於親情怎樣才能看得淡泊一些呢?先生說:「人都把妻子兒女看成是自己的,所以操心。若把我看成是女人的男人(丈夫),是兒女的父親,你愛恭敬不恭敬,這樣,自然就不動心了。」這正是定在意界上了。

意界的最大特點,是常樂無憂。怎樣能保持塌樂呢?先生說:「知足才能常樂,知足和能落底。」心有憂慮,當然樂不起來。為什麼有憂慮呢?心中沒有底,才憂慮。如能把心落到底,真正做到不貪不求,處處知足,隨緣而安,哪能不樂呢?所以老子說:「知足常足」。常足就能常樂,常樂才是人生的真正幸福。假如家財萬貫,仍是愁眉苦臉,那麼錢財再多又有何用?修道的人,只有永遠保持快樂,才能永遠陽氣充盈,永遠處於不敗之地。佛家講:「常存歡喜心,永不遭魔。」就是這個道理。

先生說:「意不怕大,越大越好。」意大能夠容納一切。「意大」和「常樂」構成意界的兩大主要因素,常樂才能撥陰取陽,意大才能超然物外,這乃是上升志界不可缺少的重要基石。所以先生說:「意不誠,志也不誠,意放不開,志不能定。」又說:「心小的意必不誠,性窄的志必不誠。」

定位,關鍵在一個「定」字上。定住位才能扎根,定才能辨明方向,定才能看得遠。孔子說:「三軍可奪帥也,匹夫不可奪志也。」這乃是最大的定力,定力縕蓄著不可思議的能量。用「心」就定不住位,定不住就被私心妄念所奴役,在心界苦海裡沉浮,怎麼能出離紅塵!這裡所說的定住位,是指要定在志界或意界,得失榮辱苦樂,均不足動心。孟子的「四十不動心」,就是「定志」的功力。

定在志界,如如不動,一切無說,無人無我,只剩真樂。如如不動,即看破一切,沒有氣火,富貴貧賤,榮辱喪存,均不動心。什麼叫作一切無說呢?從小的方面來說,在生活上,絕不挑剔,衣食住行,隨緣而安。對他來說,世間竟沒有不稱意的東西,一切都好,吃白菜好,吃蘿蔔也好,下雨的日子在雨中,颳風的日子在風中,日日是好日,處處是好景,所以真樂永存。從大的方面來講,志界是和天下合一的,處處為眾人著想。先生說:「成佛沒有帶著家成的,都是把小家拋開,拿天下為家才能成佛。」所以定在志界是無人無我,人我一體。因為沒有私心,不計較個人利益,所以能忍辱,能擔怨,無爭攪,無掛礙,志界能看透一切,識破因果,性命合一,具有大智慧,無為無不為,無動無不動,再能與宇宙大生命合一時,自可超越時空,直達聖界。

先生說:「神是光光明明的,亮這堂堂的,佛是無明無暗,來應去靜的。」神是光明顯耀,玩弄神通的,所以最能吸引人,為凡夫俗子所敬畏,所崇拜,否則,就怕受到神的怪罪。然而佛是托底就下的,常常處於人群的最底層,大慈大悲,普度眾生,雖然神通廣大,卻從不顯露。混跡群眾之中,但不一定被人們認識,所以其形象是無明無暗的。因其不落痕跡,不留影像,所以來應去靜。這正是志界(佛)和意界(神)在現象上的明顯區別。真正有道的人,潛居社會底層。先生說:「有矮到眾人之下不能得道,潛居低處,才可得道,高處最危險,不是有道者可居之處。」這實際是志界人的一條大原則。或問:身居高位的人,怎麼能居低處呢?這個問題在歷史上有許多答案,如宋朝的范仲淹,便是最好的榜樣。那些為官的人和如能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,學得他的「先天下之憂而憂,後天下之樂而樂」,不就夠了嗎!

從人世來看,意界是最幸福的,是天堂。人們往往停留在意界上,就不想上進了,這樣不僅到不了志界,且極易退轉。所以先生說:「到意界的人,還得邁大步」,才能到志界。

常人學佛,以為佛在身外,都向外面去求,竟忘了自己,不肯在自身上下功夫。這樣求佛,越求離佛越遠。先生說:「人要是定在志上,如如不動,不用你去找佛,佛就會來找你。你要是定不住志,就是天天求佛,佛也不理你。因為你見好事心裡高興,是被善魔魔倒了;見壞事心裡發愁,是被惡魔魔倒了;要是到在志界上,好事歹事都不動心,對與不對全不動性,魔就助你成佛啦!」又說:「佛也沒遠你,神也沒遠你,只看你能否定住位!」

要想達到志界,必腳踏實地,步步不落空。假如因果不了,便不能出離身界;人世的倫常不盡圓滿,出不了心界;未出心界,便到不了意界;意界不圓足,便到不了志界。這是學道、行道、成道、了道必然的步驟,缺少一步,也達不到究竟。

當你在道業上有了成就的時候,回首往事,便可發現過去所遇到逆境坎坷與倒霉,都已成為「自我建設」中的磚和瓦了。所以先生說:「好事壞事都是成我的。」

三、四大界分清

「人要把四大界分清,大道立時可得。」這是先生把四大界分清的重要性明確地提出來了。

四大界分清了,才能真正理解一個人在宇宙間究竟處於什麼樣的位置。我們人類所居住的地球,在整個宇宙間來看,只不過是一顆沙粒,而人類僅是這沙粒上的微塵,輪到我們自己,那就太渺小了,實在是微不足道。然而所謂渺小,只是從我們人類的肉體上來論。如果從四大界來看,一個人可以為聖為賢,可以成佛作祖。先生說:「天地有壞,我性無壞,人比天地還貴重的多呢!」這豈不是其大無外!人的肉體生理結構,五臟六腑,四肢百骸,基本相同,所不同者惟有人的靈魂,千差萬別,甚至截然相反。所以四大界分清,主要是從心性上來區別四種境界的不同。

四大界分清,不單純是從理論上分別清楚,更重要的是從人的思想行為上分別清楚。哪怕是細小的念頭和行動,都要用四大界來衡量,隨時隨地克服和身界的思想行為,而用意界志界的標準來支配自己的思想行為。如此,時時分清,日日分清,年年分清,不就成為志界或意界的人了嗎!

四大界的精神實質,是要從人們日常生活的事事物物和人我關係之中來檢驗自己。待運用自如時,四大界自能分清,就不存在心身兩界的思想行為了 。

四大界分清了,才能把一切事物還其本來面目,不被各種假相所蒙蔽。先生說:「道是全體的,生天生地,人在道中而尋道,所以難尋,人在屋裡,而欲求全房屋的形狀是不可得的,所以必須四大界分清」。

人是要在工作中修道,而不是等著把事情辦完或是工作結束後才去修道。生活、辦事和工作的過程,就是修道的過程。有人說「生活即是道場」,頗有道理。工作的時候,他享受著工作的樂趣,在工作中修心煉性,而並不急急忙忙想把它完成。

我國古代哲學家莊子所講的一個小故事,對我們研究四大界或許有所啟發:

一個農夫,為了灌田,用一個桶從井裡提水。一個走路的人對他說:「你為什麼不用桔槔(在井旁的架子上掛一個槓桿,一端系水桶,一端墜上大石塊,一起一落,汲水可以省力)?既省力,又能多工作」。農夫說:「我知用它省力,正是為了這個原因,我才不用它。我怕的是用這樣一個機巧的辦法,人的心會變得像機械,機巧心使人失去淳樸」。這個故事涵有很深的哲理,說明人在機械性的工作中,缺少精神上的美感或道德上的享受。莊子故事中的農夫,不要機巧心靈,其原因就在此。當然這個理論只能適用於修道者。

當此物慾橫流,醉心享樂的時代,金錢美色的誘惑力極大,隨時隨地都有使你誤入陷阱,墮落深淵的可能。某些人向你阿諛奉承、獻媚討好的時候,正是拖你下水,使你誤入迷途的開始。修道的人,也往往在這個關鍵時刻,沖昏頭腦,迷失方向,使多年取得的道業,毀於一旦。所以先生說:「世間是個萬迷陣,沒有一樣不是迷,好大煙、好酒、好色都是,必須四大界分清才能不迷。」

人人都希望高壽,其實在志界人來說,壽命長短,是無關緊要的,他所注重的是道德境界的提高,因為德行是永存的。況且古今的聖賢,不一定都高壽。先生說:「大聖人不注重後天的一身之修煉,他注重天地萬古的至道。所以他的壽,雖不過百年,而他的德和天地一般大,他的『壽命』也必和天地一樣的永久,且可長於天地,這不是大壽嗎!」

盡倫常也必須四大界分清。以盡孝來說,心界人盡孝,只知惦念父母的身體,至於父母的內心需求,他並不知道,老人很難安心養性。先生說:「人們用心惦念父母,只是思親,而不是孝親。如把人情割斷,再去盡孝,那才是佛國的孝子呢!」所說的割斷人情,是指衝破牽情掛礙,不是單純地孝父母的身,更要孝父母的心性,再進一步做到人格完美,道全德備方是孝道的究竟。

一個人的層次高低,須從全面來考察分析,不能單純從其外部表現來判斷,尤其是內心世界的活動,包括意志、感情、認知、情緒、動機等等。比如「心界的好人」,從表面看,很難說他不是好人,但他的內心活動卻是低層次的。從下面的故事中很能說明這個問題。

從前有位坦山和尚與一年輕和尚走路,看見一個衣著講究,姿容秀麗的女孩站在河邊,正愁著過不了河。坦山問明情況後,說道:「我抱你過河」。於是師父便抱她過了河。女孩說聲謝謝,便走了。兩個和尚繼續走了半天路程。小和尚一直悶悶不樂。晚上要睡覺時,坦山問道:「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講呢?」小和尚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平靜,說道:「我們出家人不是不近女色嗎?今天你為什麼要那樣做?」坦山說:「你說那個女人嗎?我早就把她放下了,你還抱著呢!」其實,坦山心中並沒有女色的塵影,坦坦然然,毫無牽掛。然而一直抱著女色的不正是那個小和尚嗎!很顯然,這位小和尚是心界人,充其量也不過是「心界的好人」。而那位坦山和尚卻是無心的,所以是志意兩界的人。

四大界的內容極為廣泛,為了便於從不同角度來理解四大界分清的道理,故將每一界的體用,分別加以概述。

(1)「志界如如不動,意界常樂無憂,心界使機弄巧,身界為所欲為。」

志界具有大智慧,識透因果,圓融無礙,故曰如如不動;意界人處處知足,與世無爭,安祥坦蕩,故常樂無憂;心界人為滿足一己之私利,用盡心機,貪得無厭,故使機弄巧;身界人無所顧忌,為了滿足慾望,不擇手段,故為所欲為。

(2)「志界無心,意界淨心,心界操心,身界糟心」。

志界不為私利,與眾人為一體,無人無我,所以無心;意界寬宏大量不存陰私,所以淨心;心界處處為私絞盡腦汁,所以操心;身界不顧法紀屢屢跌交,所以糟心。

(3)「志界忘情,意界淡情,心界牽情,身界粘情」。

志界對生死別離,都不動心,故曰忘情;意界對人情看得平淡,故曰淡情;心界對親人近人牽腸掛肚,放心不下,故曰牽情;身界人對親人近人難捨難分,甚至離不開,故曰粘情。

(4)「志是佛根,意是神根,心是苦根,身是孽根」。

志以慈悲為懷,以濟人利世為己任,故為佛根;意是屈己待人,助人為樂,故為神根;心是貪而不足,多思多慮,故為苦根;身是有己無人損公肥私,故為孽根。

(5)「志界無說,意界知足常樂,心界好貪,身界好鬥」。

志界看破一切,無掛無礙,所以無說;意界超然物外,所以常樂無憂;心界私心為主,所以好貪;身界以氣稟性當家,所以好鬥。

(6)「志界是佛國,意界是天堂,心界是苦海,身界是地獄」。

志界超出輪迴,故為佛國;意界是神界,故為天堂;心界是凡夫,苦苦惱惱,故為苦海;身界以肉身為主,過著罪惡生活,故曰地獄。

(7)「志界無為無不為,意界講讓,心界貪為己有,身界破敗成性」。

志界大智若愚,卻能量無窮,故曰無為無不為;意界以眾人利益為利益,故講讓;心界以自我為中心,越多越好,故都想貪為己有;身界是敗家子,所以是破敗的。

(8)「志是真的,意是好的,心是假的,身是壞的」。

志界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,所以是真的;意界人滿面春風,受人歡迎,所以是好的;心界追求名利地位,榮華富貴,幻假不常,所以是假的;身界人對己對人都有害,所以是壞的。

(9)「志界人事壞人不壞,意界人事壞認因果,心界人事壞怨天尤人,身界人事壞大發脾氣」。

志界人深明事情雖是由人來辦,卻籍事成人,無事不足以煉人,故事壞人不壞;意界遇到逆境坎坷,認識是過去的因,方有今日之果,故視為因果;心界人事不遂心,不能反求諸己,所以怨天尤人;身界人橫不講理,所以事不如願,就大發脾氣。

(10)「志界出數,意界挪數,心界在數,身界在劫」。

志界超出三界,不在氣數之內,故曰出數;意界修德立命,打破氣數,可以改造命運,故曰挪數;心界人被氣數所拘,故曰在數;身界人罪業隨身,法網難逃,故曰在劫。

(11)「志能化,意能包,心能分,身能敗」。

志界人能撥陰取陽,心中絕對不存他人的不對,有多少陰氣都能把它化了;意界人心界大,能包容;心界人喜「分斤掰兩「,分別心強;身界人能敗壞。

(12)「志界人看世人都可成佛,意界人看世人都可成神,心界人和身界人看世人都爭貪」。

人的境界不同,他的看法必然不同,這和戴黃色眼鏡看物都成黃色是同樣道理。

(13)「志界人感恩,意界人感義,心界人『感情』,身界人感冤」。

志界人無仇人,好人從正面助我,壞人從反面助我,所以時時處處都感恩;意界人能找人的好處,所以感義;心界人以人情為重,重人情往來,多虛偽,故曰「感情」;身界人總是覺著別人對不起我,非恨即怨,故曰感冤。

(14)「志界無人無我,意界公而忘私,心界得便宜就樂,身界損人利己」。

志界無人相,無我相,人我一體;意界心中存著眾人,公而忘私;心界人貪心無止,所以得便宜就樂;身界人有己無人,所以損人利己。

(15)「志界托起愚人,意界愛護愚人,心界瞧不起愚人,身界欺負愚人」。

普度眾生是佛的本懷,何況對愚人;意界愛人如己,喜歡助人,所以愛護愚人;心界人勢力眼,以為愚人無用,所以瞧不起;身界人好鬥,以為愚人無能,所以欺負他。

(16)「志界認天下不是,意界推功攬過,心界不認不是,身界認為全是別人不是」。

志界看世人好,發歡喜心,見世人有過,發慈悲心,以世人之過為己過,所以認天下不是;意界人有功推給別人,有不是攬給自己;心界人有過也不愛承認;身界有過完全推給別人。

(17)「志界沒有對待,意界大義寬宏,心界鼠肚雞腸,身界穢語暴行」。

志界受屈愛辱,以為可消業力,絕不怨人,所以無對待;意界遇事能退一步想,胸襟開闊,所以能大義寬宏;心界內心總是藏著他人的不對,想不開,過不去,所以鼠肚雞腸;身界滿腹陰氣,氣火用事,所以穢語暴行。

(18)「志界成人,意界助人,心界累人,身界欺人」。

志界能成全人的天命,成人之德,故曰成人;意界見人有困難,大力相助,故曰助人;心界總想借別人的光,佔別人便宜,故曰累人;身界橫行霸道,故曰欺人。

(19)「志界純陽,意界陽中有陰,心界陰中有陽,身界純陰」。

志界無煩惱,心存眾人好處,盡人合天,返本歸真,所以純陽;意界大公無私,但煩惱並未根除,故陽中有陰;心界雖私心為主,但人情為重,也有時為他人著想,故陰中有陽;身界純為自己,作惡多端,充滿晦氣,故為純陰。

(20)「志界家庭淨底,意界家庭清底,心界家庭混底,身界家庭髒底」。

志界家庭純以道義為重,公字當頭,人各自立,互不牽累,夫妻忘情,故曰淨底;意界家庭孝悌為重,相互理解,安貧樂道,夫妻淡情,故曰清底;心界家庭人情為重,相互爭理,夫妻責善,貪得無厭,故曰混底;身界家庭多取不義之財,夫妻爭吵,倫常乖舛,苦惱無邊,故曰髒底。

鳳儀先生主張,修道要在日常生活倫理實踐中去了脫,它的模式是「鑽進去,鑽出來」。所以他說:「修行人怕染塵,有離塵的,有避塵的。豈不知『塵』在心裡,不在身外,要從心裡『了』。心裡不可有塵,身外不能無塵。不迷、不染、不包屈、不後悔、不怨人,得失苦樂都不動心,才是志界人」。

人要想「挪界」必須從內外兩方面下功夫。從主觀上來講,要有極大的決心和毅力;從客觀上來講,要將不利條件轉化為有利條件。關鍵在於主觀上的努力,真能以志為主,雖然是反面的阻力,也可轉化為自我提高的動力。先生說:「志、意、心、身四大界之間都隔十萬八千里,身界人無所不為,他有一幫吃喝玩樂的壞朋友,他就是想好,他的那些壞朋友也要纏著他,使他不得上進。所以挪界是很難的。心界想登意界,心界的親友拉著。意界想登志界,意界的朋友拉著。所以必須四大界分清,才能成道。因為隔界如隔天啊!」

四、四大界活用

「志、意、心、身四個字須要活用,如執著一偏就沒用了」。此乃鳳儀先生明確指出四大界活用的重要意義。

四大界活用,可從「誠意」,「立志」,「定志」,「奪志」,「用志與用意」,「挪界」,「四大界結合三界」,「四大界與古今四季」等諸方面來研究。

1、誠意

誠意在此可以從兩方面來理解:一是誠在意界,不動氣火,常樂無憂;一是真誠其意,專一不二。實際,二者的精神實質是一致的,都是要排除私心雜念。

先生說:「誠意就是淨心,無論誰死誰活,誰難誰苦,都不足以動心,這才夠上淨心,才夠上誠意」。無論好事壞事,都沖不動。能看破一切,心無一物,常樂無憂,才是誠在意界。

好動氣火的人,一定是心裡裝著他人的不對了,看他人不對(怨人)必生煩惱,甚而動脾氣。所以先生說:「誠意,一點也不怨人,一點存人家不對的心也沒有」。存他人不對就落心界,動脾氣就落身界。

欲達志界,必先誠意,意界不誠是登不上志界的。所以先生說:「稟性化了而後意誠,意誠而後志誠,這是一定的理呢!」可見,化除氣稟性,是多麼關鍵啊,稟性不化便到不了意界,更何況登志界啦!

排除一切私心雜念,全神貫注,專一不二的精神,是一切成就的必要途徑。無論是專心悟道或鑽研某種技術與學問,都必需如此專誠其意。先生有個巧妙的比喻:「人無論行什麼事必得誠意,誠意像紉針似的,線本來是很細的了,然而還得用手把線頭捻得歸一了,極細了,才能穿過針鼻去,誠意也得像這樣似的,必得誠而又誠,專而又專,才能透過去。」

2、立志

歷史上的偉人哲士,英雄豪傑以及聖賢佛祖,凡成就大業者,無不是始於立志,無不有遠大的抱負。如聖人孔子說:「吾十有五而志於學」。孔子十五歲就立志求學問,求為人之道。志向是人一生的統帥,是精神上的主宰,是前進的燈塔。失去了它,便要迷失方向。尤其在坎坷逆境、困難潦倒的時候,它可使你挺起腰桿,鼓起勇氣,百折不撓,終能取得成功。

學道的人,想要脫離心身兩界,上達志意兩界,立志尤為重要。先生說:「立起志來,精神立可振起」,志一起來,便可提醒自己,有振聾發聵之功。不過,學道的人,立志不是為了成名得勢,而是為了提高境界,做個完人,止於至善。

立志是靈魂的統帥。處順境,可不被功名富貴所迷惑;處逆境可不被艱難困苦所嚇倒;順風得意時,不忘當初的遠大志向;潦倒坎坷時,要憧憬未來成功的美景。所以立志是永不停步的基本動力。到意界的人,如果忘了初志,很容易停留在意界上,止步不前,所以先生教導後學「到意界還得邁大步」。這正是由於當初立志的動力所驅使,從而向志界昇華。所以學道者,立志的最終歸宿即是志界。

3、定志

隨時定志,是欲達到志界者不可忽視的功夫,為人處世,尤其在倒霉的時候,懂得定志,學會定志,運用純熟了,方有最終達到志界的可能。先生說:「人必得死後天心,才能定住志」。所說的死後天心,必須首先看破一切,什麼名利地位,兒女情長、夫妻恩愛等等,都必須看得淡泊一些,無牽無掛,才能死掉後天心。沒有這些情牽物累的干擾,遇事不動心,就容易定住志了。

志誠的人,貧賤不移志,富貴不動心,不隨境遇的轉移而轉移。先生說:「能定住志的,有誇我好,我越加小心;貶我不好,我外面沒事,裡邊可長志」。

定在志界的人如如不動,不發氣火,從不與人爭辯論理,所以最能吃虧忍辱。先生說:「志界人是所過者化,比方有人打我一頓,他走了,我也起來了,日後再見著他,也沒有一點怨恨,所以志界人無說。」

跳出凡塵之外來看人世,才能看得清楚,才能不被塵世所迷,這便是四大界分清的功用。

人生涉世有順利,有挫折,有成功,有失敗,有時受尊重,有時受屈辱,有種種不同的遭遇。但最令人頭痛的是前進不是,後退不可,上也不成,下也不得,真是「腹背受敵,進退維谷」。在這種極度為難的窘境中,怎樣處理呢?先生說:「人若在欲進不能欲退不得的時候,就是以裝死為妙。」裝死即是定在志上。如先生在家鄉為解救萬民的困境而接辦「善德當」,失敗之後,數萬吊債累落到他一人身上,股東們又屢來逼債,登門辱罵(詳見《王鳳儀年譜》)。當此一籌莫展之際,先生便定在志上,裝死,巍巍不動,終於度過這一難關。而且成為他功圓果滿道業成就的重要組成部分了。

先生把「定志」視為學聖學佛的法寶,離開了它,便一無所成。所以先生說:「人要定在志界上,如如不動,不用你去找佛,佛就來找你。」所謂「志誠感佛」,就是此意。這也正是佛家「感應道交」的道理。

4、奪志

「奪志」是先生通過實踐而悟出的一條道理,是性命學說的重要一環。學道可奪今人的志,也可奪古人之志,先生把它比喻為「接碼子」(即培植果樹的嫁接法,可詳見《三界合一》)。先生青年時期為周姑丈家傭工時,曾奪周姑丈的志(周姑丈是孝子),使他們全家人賓服了。以後又奪古人的志,從而大徹大悟。先生說:「我最得力處,就是奪志,一起初奪今人的志,後來就奪古人的志」。又說:「學久了,存真了,古聖之靈就來相助。奪羊角哀之志,我知道了聖賢之靈真能助人啊!」

我們立志學哪位古人,即可與哪位古人相接,所以先生又稱奪志為「接命法」。學古人,則我們的性中,即含有古人的靈光,自然可得到古人相助,古聖先賢的名至今猶存的,即古聖先賢的德和靈依然存在,也即是古人的信息依然存在。所以先生說:「今人只知師人,而不知師神師聖。我所說的師,是能存某神某聖的行為,某神某聖自能救你,這裡真有妙趣。」又說:「讀古人書,奪古人志,正像酸梨樹取甜梨樹的碼子來接,將來就結甜梨。我們讀古人書,知古人事,傚法行去,我們的行為也就像古人了。」

5、用志與用意

學道的人持身必須用志,志是長的,是不動搖的。某人問怎樣用志?先生道:「志就是得定住,必得先知道人家的好處,然後再盡力地行自己的道,人家佩服了,這就叫用志。志是按步前進,達到最終目的為止。」

老子說:「千里之行始於足下。」學道不可好高騖遠,必須腳踏實地,由近及遠,由淺入深,步步不落空,從完善人格做起,方可有成。先生說:「志是要從近處起,誰和我接近,我先悟誰的道,把他的言行托起來,叫他佩服了為止。若能使一人二人佩服我,推而至於百千萬人也都佩服我,不但在一處使人佩服我,到處處都能使人佩服,這就是志」。

同樣學道,但學的方法與原則不同,所以成果就不同。用「心」學道的是抱個急功近利的心理,注意形像,這樣,只能學個皮毛,因他「為我」的觀念太強。用「意」學道的,處處知足,從名利物慾、貪得無厭的現實中退回來,這樣,他就已經近於道了,所以可少走許多彎路。用志學道的人是能放下一切,什麼「好」、「高」,面子、名、利、吃虧、便宜、情愛、牽掛、恩怨等等,統統放下,一心向道,這樣,當下就是道了。正如先生所說:「你們學道都是用『心』去學。用心學道,是學一得一,用『意』學道是學一得三,用『志』學道,是學一得萬,你們沒用志學,所以不見進步。」

常人,對父母子女、親人近人親近,不是親人近人就疏遠。志界人是無遠無近,大持平等的。先生說:「近人近了是心,遠人近了是意,神是近人遠,遠人近,佛是一切都遠,遠而不遠。」

用志當人,從不苛求他人,看見人家有不對,他發出憐憫心,絕無恨怨;用意當人,以讓為主,從不與人爭較,能大義包涵。所以先生說:「用志當人就沒有對頭,用意當人就與人無爭。」

用志的人不自欺,遇到權貴之人,絕不卑躬屈膝,因為他深知自己的心志與人格比他高得多呢!對愚人不僅不瞧不起,並能加倍愛護,設法把他托起來,認為這是自己的本分。所以先生說:「遇高人要比他高不點,遇矮人要比他矮不點。遇著愚人,我必要矮在愚人以下,這叫能屈;遇著高明人,心志更要超出高人以上,不被他欺住,就是能伸」。

人在受到挫折逆境或大屈大辱之時,必須用志,要以「志為根」,「志是擎天柱」。先生說:「志為根,你打我,我就立志去挨,你罵我,我就安坐靜受。你打罵完了,唉!我也完了。你打煩了我,罵煩了我,算你能耐。這樣做,還能動嗎!」這種忍辱精神,在佛家來講,也屬於高尚的。是何等超脫的境界啊!

先生遇到逆事是怎樣用志的呢?曾自述:「人們遇逆事,就要不高興了,我遇逆事就不然了,我的兩隻眼睛,雖然瞪著瞅對方的人,而我的意已經沉入地下深處了,逆事又怎能搖動了我呢!」

「用心好像是用鍋烙餅,火稍大就焦了;用意像用籠屜蒸餑餑似的,氣雖大,餑餑也壞不了。「此乃先生對心與意的區別做了極為恰當的比喻。用心的人,對人對事,總是斤斤計較,吹毛求疵,放心不下。心本屬火,稍一過分,便要傷害他人的感情。而意界是胸襟開闊,豁達大度,雖然過分,但仍不失太和之氣,所以對人有益無害。

孟子說:「至誠而不動者,未之有也」。至誠的實質,即可體現為「志誠」。此乃用志的巨大的效用。志誠,不僅可以感動人,且可感動天。那麼「意誠」呢,也可產生不可思議的力量。意念達到真誠不二時,「精誠所致,金石為開」。下面的兩個小故事,說明「意」可產生一定的能量。

日本武士柳生但馬守的故事:有一天,柳生但馬守在花園裡欣賞著盛放的櫻花,正沉緬在默想中。突然間,他感到後面有一股殺氣,向他擊來。但馬守轉身,但是他沒有看見任何人,只有一個侍童,是平常拿著他的劍跟隨著他的,無法斷定殺氣從何處發出。因為在他經過長期的劍道訓練之後,他已具有了一種第六感(眼耳鼻舌身之外),可以用來立即偵察出殺氣的所在。

但馬守感到身體很不舒服。當這件事傳到侍從間,那個侍童就戰戰兢兢來到主人面前,謝罪說:「當我看到主人全心全意在欣賞櫻花時,我起了一個念頭:主人的劍術再好,如果現在我從後面突然襲擊他,他恐怕還不能防衛自己吧。可能就是我這個念頭,被主人察覺到了。」從此,才澄清了困擾柳生但馬守如此之深的整個秘密。(摘自日本鈴木大拙:《禪學講座》)

一個民間治病法的故事:

二十世紀三十年代,一座私塾的老先生,會一種化疙瘩(脖子上,腋部或其它部位生的紅腫硬塊)法,小有名氣,求醫者不絕,但後來突然不靈了。其原因是這樣的:老先生因故體罰了大學頭(有威望的高年級學生),大學頭出了惡主意,約了八名同學與先生作對,對付他的拿手好戲化疙瘩法,使其不靈,掃掃先生的威風。當老先生在院中捏訣口中唸唸有詞(並不知他念些什麼),對患者施術治療時,這八名學生也學著先生的捏訣法,一齊從窗口指向患者,同時口中念著「越長越大,越長越大」的惡言。出乎意料,老先生的法術真不靈了。本來施術三次就能好的,卻沒效果,反而越長越大。

後來,其中一個學生告了密,老先生才知道了詳情。(摘自第77期《氣功與科學》)

語云:「意念一動,浪傳十方」。上述二個小故事,都說明了人的意念可產生一定的能量,能夠真誠其意,並正確地運用意念,是學道者極其重要的一環。所以《大學》中說:「欲正其心者,先誠其意」。先生說:「心念初動時是意,心念能靜才能夠誠意。」

先生生平,自始至終,都是以「用志」為主線:青少年時代,為人傭工,盡職盡責,得到眾人的敬服;迎養祖父時雖屢遭刁難,並未退志;三十五歲時,無權無位,卻誓死救楊柏;手中無分文,為了解救眾人的困難,敢於接辦善德當;為了救廣大女子出苦,創興女子義學;為了考察民情,尋覓知音,乞討訪道;為了千秋萬代做打算,立志翻轉世界,重立人根,倡興崇儉結婚等一系列措施;臨終前,又力主下達農村,深入底層,等等。他事業上的成功,道業上的成就,功圓果滿,道全德備。都體現了「用志」這一法門的偉大力量。先生說:「大家來學道,若有人能把我整個嚼了,成聖成佛,都有餘啊!」--「志」是其學說的核心。

6、挪界

先生說:「人要想超凡入聖,得會挪界。」挪界就是轉移境界,超越自我。學習四大界的目的,就是為了挪界。否則,仍是原地不動,就等於說食不飽,所以,挪界正是體現了四大界的大機大用。

信心真,信力足,是學道的基礎和動力。尤其是欲挪界,信力更為關鍵。真信才會產生真實的感情與旺盛的力量。比如看電視,看戲劇,看到動人處,與劇中人同喜怒,共哀樂,這是與劇情完全打成一牖(已無半點懷疑)的結果。否則,認為劇情是假的,劇是人編的,這就不能產生真實的感情了。其實,劇情即使是虛構的,是假的,然而你在看劇的過程中,精神全部投入,則你所產生的喜怒哀樂等感情卻是真實的。(信心足就等於打開電視,調好頻道,節目自然能收來。)

又如歷史上「李廣射虎」一事,乃是更能說明信心會產生力量的最好實例:西漢將軍李廣夜間行軍,忽然發現前面山腳下有一隻老虎,他拿起弓箭使盡全力射了過去,一箭射中,兵士們走近一瞧,原來中箭的不是老虎,竟是一塊大石頭,而且箭射的很深,拔都拔不出來。李廣過去一看,自己也納悶起來,石頭怎麼能射進去呢?原來第一次射的一箭,絕信是老虎,所以產生不可思議的力量;後來知道不是老虎了,沒有那射殺老虎的感情,所以就射不進去了。這充分說明信心是力量的源泉。

先生說:「人必具有大信力,才能得道。」無信力就如無本之木,無源之水,幹什麼事也難以成功,更何況學道啦!學道的人不僅要有信力,尤為重要的要有勇於實踐與持之以恆的精神。

四大界的真諦是先生通過一生的實踐而徹悟的,這四種不同的境界,他都親身體驗過。先生說:「志意心身四個字,用哪個字做人,有哪個字的感應。我在生瘡時,就是地獄。以後在家過家就是苦海。父親死,守墳以後,決意勸人,就是意界。到東省後,立定死志,非翻世界不可,正是以志當人。」這便是先生一生關鍵性挪界的蹤跡。

四大界包羅萬象,貫通一切,大而無外,小而無內。把四大界研究明白,能掌握,會運用,便是一法通,萬法通,一切問題(尤其是人的問題)就都解決了。先生說:「志意心身,就是道根。現今是因果(身界)世界,所以人人都有脾氣。能把脾氣化去,因果自了;能把貪心死盡,人間的苦自了;能把意念了盡(超出意界),就是志界,就是佛國。志界的人,無動無變,和天地合為一體,不是佛是什麼!」四大界挪界的步驟,鳳儀先生已為我們指明了。人們的脾氣,是宿業在今世的反映,能把脾氣化除,便說明宿世的業力已經了啦。能去掉貪心,便把現世的人間苦根拔掉了,因為現世的苦,是由於私心和貪心造成的。無貪心,就知足常樂,常樂即是意界。意界倫常圓滿,無牽纏,無掛礙,意念了啦(倫常有虧,意念絕不能了)。如如不動,純陽無陰,與宇宙大生命融為一體,當然就是志界了。

先生曾教導朱循天說:「允恭現在像高梁已經揚花了,正需要度漿(籽粒逐漸充實),度漿是要真樂起來,還得認天下的不是(天下未好就是我未好)。有人欺你,你就要尋思,你比他高萬倍;有人稱讚你,你就要尋思,沒對起人家,這就是真認不是。不認不是,只知自高,終必失道,自欺,終不能放光。」認不是的力量大極了,只有真「認天下的不是」,才能把自己的性量擴大到與天下合一。

上面是先生教導朱循天怎樣挪界的道理,下面是先生教導他如何防止落界。對朱循天道:「你定不住本位,時常到地獄和苦海裡看熱鬧。怎說呢?看見兄弟們有過錯,你就替他憂愁,就是看熱鬧。怎算作定住本位呢?要見哥哥不對了,不替他愁,而要思索我怎樣當弟弟,可以把他們托起來,才叫作定住位。」

人的好心使大了,也容易「落界」。先生說:「用好心說人是義氣,但那人不聽你話,你不樂意了,是落心界了;若是由不樂意而爭攪起來,這又是落到地獄去了。」

先生說:「大家知道志、意、心、身是人的去路,是要遞次向上過界,不知道身界卻能直達志界。這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。」但先生又提出謹防落界的教導:「人們持身,必須十分謹慎。如志界人,把志倒了,便要墮入身界,即是地獄;意界的人,要一失足,便要墮入心界,即是苦海。」在此值得特別指出的是,志界人不重人情,不拘小節,一旦志倒了,便放蕩不羈,如萬丈高樓失去支撐,突然倒塌一樣,極為可怕,所以是最值得注意的。

挪界是很難的,沒有超塵拔俗、看破一切的精神,是做不到的。試看古往今來那些飽讀詩書,溫文爾雅的老學究,在道業上終無成就者,大有人在。什麼原因呢?只因為他們始終沉浮在心界裡,多數人扮演著「心界的好人」,拘拘謹謹,所以很難在聖賢大道上登堂入室。

7、四大界結合三界與倫理

「志是佛國,意是天堂,心是苦海,身是地獄」。是先生對四大界定義的高度概括,也是對四大界的常規理解。但在修身立命的實踐中,又常與三界相結合。如先生說:「志要高、意要大、心要平、身要矮。志界和身界相對,志越高,身子越得矮;意界和心界相對,意越大,心越得平。」此處的心和身,與三界中的心身之意義是一致的。心要平,即是不受外界的干擾,總是保持平靜、平和、平等、不動搖。身要矮即是堅持托底就下,不高不傲,能托起愚人。也即是「遇矮人比他矮不點」的意思。所以這裡的心身,都要從正面來理解。

允恭問:「志得怎樣才能定住呢?」先生道:「必須用三界養。身要先立本,如你是教員的本分,就要研究教員的道。更要把書理鑽透了;心得理足,要存眾人的道;然後意(界)才能成。三界俱足,而後志才能定住。」定志,不是空中樓閣,而是必需有牢固的基礎。什麼是基礎呢?就是三界俱足。首先要從立身做起。心要存道理,道理足了,不論遇到任何逆境,都能想得開、過得去,並有正確的處理方法與態度。稟性化了,意才能誠(意相當於三界中的性)。如此,三界俱足,志才能定住,所以「志必須用三界養」。

志界人的每舉措,都必須考慮,這樣做是否能推行於永久,對千百年後的人是否有益。志界的德是永存的;意界人心胸豁達,大度能容,容人之所不能容,忍人之所不能忍;心得存道理,會自己的道和他人的道;身能矮在眾人之下,方能擺脫一切束縛,而得到真正的自在。所以先生說:「志是長的,能達萬古,意是大的,能包羅天下,心得能平,身得能矮下去」。此處的心身與三界的心身義同。

世上最大學問,無如研究人類自身,自身最為重要的部分,便是性與命。而能緊扣性命之真髓的,便是志、意、心、身。看看鳳儀先生對這四個字是怎樣下功夫的。先生自述道:「憂患志不成,不樂意不成,心要存理,身要實行。把四個字要來回慮,要慮得極熟,我上慮到佛國,下慮到地獄,一天不知慮多少次」。

四大界也可以運用於倫理中的四個層次。如先生對王李明貞說:「你的志,應該知道祖上的德行多麼大,你做的德再能超過祖上,才算超拔祖先;你的意要達在你婆母身上,人人都稱讚你婆母好行善事,就應該把善事接起來,才算對起婆母;你的心要存伯叔妯娌的道。身界要存子女們的道。既然存誠了,還得等子女問著才說。這樣做,才算四界並進。

志、意、心、身,也可運用於家庭倫理的輩分上。先生說:「身是物,心是兒女,意是父母,志是祖父母。想要知兒女好不,看你心誠不。你要不樂,好發顢(意不誠),父母準不能好。所以治世也不出本身。」

四大界還可與天下、國家、家庭、自身結合起來研究。志合天體,可知時代前進的步伐。意合國體,可知社會發展的方向。心閤家體,身是自身。先生對朱循天說:「人做事必得合天體,國體,家體,身體。我和你四體都合了道。德的根就在孝悌上,但孝悌的界限又各有不同,有志意心身的分別。」以孝道來講,以志做人,天下為家,是志界的孝;以意做人,大公無私的是意界的孝;在家庭中能尊敬父母,是庭闈之孝;能供給父母衣食住的,是養生之孝。

四大界在很多情況下,是可以結合倫理運用的。

8、四大界與古今四季

先生說:「拿一個混沌來說,也可以分為四季:太古時代為春,堯舜時代是夏,周朝以後是秋,近代是冬。我因為知道天時到冬季了,所以做起事來,總以收斂為主。然而,現時即將到春季了,所以天下大亂,亂正是治的起頭。」這裡所說的一個混沌,是指地球上從原始人類開始,到一個文明期的結束。然後又開始下一個週期,如此一個週期稱為一個混沌。人類文明史的週期,是上一個文明期留下來的許多遺跡所證實了的。如「海洋裡的金字塔」,沉到大西洋海底的「大西國之謎」,「煤塊中的金首飾」等等,都是有力的證明。至於地球上已經過去了幾個文明週期,尚無從得知。

傳說的太古時代,人類處於蒙昧無知狀態,過著野人生活,與野獸區別不大。然而值得指出的是那時的土著野人,怎麼能創造出神秘的哲學來?如「伏羲畫八卦」,至今,人類科學雖已如此發達,但對「易經八卦」尚存在許多未解之謎。這是什麼道理呢?相信太古時,那一定是什麼超人,神人創造出來的。所以對我們來說這些傳流下來的哲學易經八卦思想,有如天書那麼難懂。

傳說中的女媧、神農、黃帝等等,他們是那些不同時代的統治者,都是典型的超人,他們統治著不同時代的野人。並且傳說他們在戰爭中,或者在統治當時的原始野人時,顯出種種特異功能。所以有的哲學家或歷史學家得出結論說,太古時代是「神人雜居的時代」。

鳳儀先生未曾讀書,更未學過歷史科學,但是憑他的大智慧,發現古今四季的哲理。他說:「太古時代為春季,拿『志』作人,無人我之分,無國際之分,無煩惱,無冤仇,不但和人這樣,和動物也這樣,不然,怎能與虎同眠呢?那時的人與天同體,人死還是歸天。到堯舜時代為夏,用『意』當人,人們知道讓,有不對心的事,不過有點不樂意就是了。從周朝之後為秋季,以『心』用事,變為秋天。以後漸變為冬季,以『身』用事,只知縱慾敗德,流連而下,所以現在世界才遭到這種地步啊。然而冬季即將過去,春季又要開始了,所以提倡大同。」此處所說的「太古朝代為春季,拿志做人。」乃是指當時是以超人,神人為主的神人雜居時代。正如先生說:「太古時代都善,其中有一、二不善的,也必要隨著善了,這和『蓬生麻中,不扶自直』是一樣的」。

遠古時代,人本來可與虎同眠,那為什麼後來人獸分開了呢?是因為人傷害動物了。先生說:「後來,人知虎皮發暖,想剝下來為自己用,生了害虎之心,人獸才分開了。」

傳說中有好多是太古時的神話。如「像耕鳥耘」的故事。又如古書上記載的「軒轅修德振兵,教熊、羆、貔、貙、虎,以與榆罔(神農第八代)戰於阪泉之野。三戰,然後得其志。」這是對軒轅黃帝指揮群獸作戰的描寫。在今天看來,這純屬神話,不一定是史實。當然,這個看法並不奇怪,試想幾百年前的古人,你對他講,人們能乘飛機上天,坐在家中不動地方可以看戲(如電視)!他也是絕不會相信的。人們都是喜歡用既得知識去理解未見過的事實,所以很難相信。先生對此類神話曾有所評述。他說:「人都羨慕堯舜世界,但都沒見過,以『象耕鳥耘』當奇事。其實,蝗蟲為我吃苗間的草,這不是堯舜世界的事嗎!七斗米,數百口人吃七個月,這不是太古世界的事嗎!些許之物,很多人竟吃不了,又何用爭呢!」

其實在特異功能湧現的年代,能夠發功聚獸的高功夫師,已不足為奇了。蝗蟲吃草不吃苗,是鳳儀先生親歷的事實。因此,斷定太古是「人神雜居」的時代,就十分可信了。當然,人類歷史上的春季,是相當長的一個階段,少則幾千年,多則數十萬年,很難有明確的劃分。其中有些類似神話的史實,也可能是存在春季中的某一階段。人類的春季,因地域和各種條件的差異,其進化的程度,也是不平衡的,且差距很大。

堯舜的時代人們是講讓的,堯舜的「禪讓」是當時意界的典型代表。此時,道在君相,君相本身就是傳道的聖人。

周朝以後,人們以心界為主。因為有了私有財產,為了個人利益,使機弄巧,人心險惡,故孔子出而講道,以救正人心,正是道在師儒。在這一時代,不僅中國出了聖人孔子、老子,而且在整個世界,出現了不少偉大聖哲,如印度的釋迦牟尼,西方的蘇格拉底,柏拉圖,稍後又出現了耶穌等等,他們都是出生於人類歷史的秋季。

到在近世,人心日下,以身界為主了,醉心於物質享受,喪風敗德,無所不為。雖然物質生活提高了,但人的精神境界卻下降了。

先生對這四個階段,曾作過總的評說:「太古時代為春,以志為主。堯舜時代為夏,道在君相,其中有好有歹,所以必賴君相教之。周朝以後為秋,道在師儒,所以孔子出而講道。到在現在為冬,道在愚人身上了。因為愚人(居於下層社會)不敢為惡,所以要能品格優良,道德純粹,便具有教人的資格。就是下級社會的人,只要你有道,就可以發展,所以我樂極了。」然而春季即將開始,所以先生明道之後,便大聲疾呼:「要換世界了!將來人是公人,產是公產,大同即將開幕了!」

四大界包羅一切,其活用範圍,絕不局限於上述內容,要因時,因地、因人、因境界之不同而靈活運用。

五、四大界達通

在《三界篇》中曾講「三界合一」,即是「三界達通」,但僅能達到意界。欲達到志界,必四大界達通,即佛、神、人、鬼(物)之道;皆能洞悉。如果不明人道,便度不了人;不明物道,便不能用物和救物;不明意界志界之道,便不能成神成佛。故必須四大界達通。貫徹古今,方可體現萬類一元,聲息相通之至道。所以先生說:「人須達通志意心身四大界,才能普度眾生。」

突出「化性」之說,乃先生發前人之所未發,明後人之所欲明,意義極為重要,故反覆強調。他說:「性要化了就是意,意不怕大,越大越好,包括天下,包羅萬古;心要平,遇著人,遇著神,遇著佛,都是一樣的平;身要靈,當什麼都得會,神、人、物、佛,都會當。」包括天下,包羅萬古,這是何等偉大的氣量啊!氣稟性不化,絕不會有這麼大的意氣,意大則心自平。

先生對古人曾作過評論,他說:「伊尹純粹以意界為人。顏回是在志意兩界之間,他修己是用志居多,可惜他沒能把志用活了。惟有孔子善於用志,所以能為萬古的聖人。」

伊尹是商之賢相。本來是商湯王妻子帶來的陪嫁奴隸,商湯王發現伊尹有超人的才能,竟提拔他為自己的助手,消滅了夏桀的殘暴政權,建立了商朝。原來伊尹是有心裝扮作陪嫁奴隸來找湯王的。屈身為奴,終成大業,他純屬意界人。

顏回是孔子最優秀的學生,能做到「三月不違仁」,「不貳過」,不幸短 命死早逝。孔子自始至終以志為人,故成為萬世師表。

朱循天問:「大舜到在哪一界了?」先生道:「他生在意界,後來返到志界,他父母在世的時候,就都被他感化過來了,他是極圓滿了。所以孔子讚美他是大孝,他到志界了。」

歷史上的大聖人,都是四大界達通者,是宇宙真理的體現者。所以成為千古人極,萬世師表。不論歷史如何更替頻繁,變化無常,但他們的偉大形象,在人類心中,是永遠不會磨滅的。

先生說:「只知佛之所以成,人之所以生,而不知物之所以生,便不能救物呢。如牛之性中含有愚火,狗之性中含有陰木,所以它們就現那樣一個身,受那樣的苦。我們如不知道它們的來歷,又怎能救它們出苦呢?所以必須達通四大辦是,才能度眾生。」佛的大慈大悲,全智全能,就體現在四大界達通上。

人的智慧不是從外邊學得的,乃是發自真如自性,正如撥開雲霧見青天,陽光自可灑遍大地。智慧之開發又如泉水之湧出。先生說:「不得道的像乾井筒子似的,雖然倒入幾十擔水,終久必干了。若得道,正像掘得泉眼似的,雖然願意塞住,不叫它出水,也不能行。」

先生說:「神是在上的,佛是在下的,佛知因果,人事,天堂,是從底下向上托,所以成佛。」神是光明顯赫,神通廣大,最能吸引人,使人敬畏。所以說神是在上的。佛是托底的,從最底層的因果托起,使之了卻因果,然後教人圓滿人道,達於神道,最後了脫生死,達於佛道,是逐步由下向托,直至成佛。所以說佛是在下的。正如掘井似的,不往高處去掘。越往底處掘,才越有水。待上下達通,四大界合一時,就是佛了。

先生說:「志是屬水的,能托地能包天,是無動無不動的;意像空氣似的,充塞天地間,是無處不有,無處不滿,對於人是講讓的;心像大地似的,要存理載道;身界是要圓情的。」道是生天生地生萬物的,看不見摸不到,只好說「志如水」,用水的大機大用來表述。正如老子說:「上善若水……,故幾於道。」道的實相,是無法用語言文字所能描述的,所以用水來形容,「幾於道」即是近於道。意像空氣,說明意大,無所不包,無所不容,無微不入。心存道理,正如大地是載道之器。身是存情理的,故曰圓情。先生又說:「性是本,志是根,是萬事萬物的根。志像雨似的,天雨本無心,然而酸梨得之就酸,甘草得之就甜。志在天地間也像那雨一樣」。這都是極言志之體用如水。

朱循天問:「我的心事本來沒發表,而你老怎知之甚詳,像見我的心肝一般?」先生道:「因我無人無我,人我一體的原故」。這個解答很妙。實際先生是「他心通」了,但不說是他心通,卻說「無人無我,人我一體」。其實,達到無人無我、人我一體的境界,自然會出現他心通的。

先生說:「明道的人,雖然知道人的吉凶禍福,但是只指給他一條出路就是了,絕不能明說出來吉凶,明說出來,就算是洩漏道機,不但無益,又要失道,不可不慎。」這是後學們應嚴格遵守的戒條。

「常人以自己的親人為親人,大人以天下人為親人。若真能做到極點,不但這個地球的人物和我為一體,就是三千大世界裡的人物,沒有一個不和我為一體的,到那時無處不是我啊!」這段話,等於是先生對自己境界的描述,值得指出的,鳳儀先生不是佛教徒,並未讀過佛教經典,然而,卻道出了圓成佛國者心性之底蘊及萬類一元之實相(與宇宙大生命合一)。只有達到此境界者,方能體會箇中之神髓。

「五毒了盡,就是因果了;貪心了盡,就是人間了;意念了盡,才能超出天堂,而登佛國了。」這一教導,可視為四大界的基本綱領。五毒即恨怨惱怒煩,五毒化除,即標誌著因果了啦。貪心是苦海根,去掉貪心,人間的苦自然了啦。意念了盡,即是倫常圓滿無虧,世間的志願完成,自然就沒有不了的意念了。如此,方可上升為志界,四大界達通。

靈活運用四大界,升降沉浮,操之在我。先生說:「我原先的命在因果世界中,一點一點的取回來,現在我的命在佛國了。」他青年時期患 了多年瘡癆,在身界的地獄中掙扎了十餘年,故曰「命在因果世界中」。後來由於悔過,瘡癆頓愈;為人傭工時,忠於職守,在家孝父祖;義赴友難,豁然大徹大悟;創辦女義學,勸世化人;晚年道全德備,功德果滿。所以說他的命是「一點一點的取回來的」,最後達到志界,便是「命(成果)在佛國了」。

四大界中,每一界還可分為若干層次。如志界,凡是了脫生死超出輪迴者,都可歸屬志界,志界就是佛界。不過,志界中可包括幾個不同層次,其成果也當然不同。其餘意心,身亦然。鳳儀先生通過實踐徹悟了「四大大世界」的實相,為了揭示這一真理,乃由情反約,化繁為簡地把紛紜複雜的不同精神境界。以簡明確切的志、意、心、身四個字概括之,作為人生的去路,擺在人們面前,確有不可思議的教化威力。四大界既是修道的步驟與方法,又是最為明確的人生歸宿。

結語

三界、五行、四大界三者之間,不是平行的,而是縱橫交錯,彼此貫通的統一體。三界中包涵著五行,五行也分三界,四大界中也含五行和三界(志界不分五行),它們是相互聯結的整體,所以在實踐中要正確掌握,靈活運用。但在十二字中「志」是核心,是歸宿。

先生說:「我得道的妙處就在乎見一就是太極,見二就是陰陽,見三就是三界,見四就是四季,見五就是五行,見六就是六合,見七就是七情,見八就是八德,見九就是九宮,見十就是十義。世間所有的一切,沒有外乎這十個數的。」

這十個數真的能夠囊括萬有,妙用無窮嗎?此問題可從人類進化發展的歷史長河中,得到解答(在哲學、科學以及日常生活中)。先生這一思想方法,正是體現了「一本散為萬殊,萬殊歸於一本」的古代哲學思想原則。

先生平生不認師父,不收門徒,不走宗教路線,能以「志」為人。其出身那樣低微,而成果竟如此恢弘,若非「誠明知性」,「大而化之」者,焉能如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