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凡四訓序文講記

淨空法師講述

《了凡四訓》這部書,是明朝袁了凡先生,為教訓他的子女而作,並不準備對外流傳。近代虛雲老和尚在《參禪法要》裡面,提到修學佛法必須具備四個條件:第一、深信因果。對於因果報應的道理,要深深的相信,不能有絲毫的懷疑。第二、嚴持戒律。戒律是一門很大的學問,我們初學的人,不必在律學上斤斤計較,能把五戒十善持好就行了。不但是在家同修,就是出家同修,能將五戒十善持好就很好。明朝的蕅益大師,通宗通教,著作很多。在律宗裡,他也算是一位律宗的大德。但他在戒學裡卻自稱是出家沙彌。他的學生成時法師,不敢跟老師比,就自稱出家優婆塞,就是守五戒。所以我們能嚴守五戒就很好。近代的弘一大師,也是嚴持五戒,自稱出家優婆塞。

第三、堅具信心。不能被外面邪知邪見所動搖。第四、決定行門。八萬四千法門,我們選擇修那一門,決定行門以後,絕不輕易改變。具備這四個條件,才算是真正學佛。所以,老和尚這四個條件,可以說對我們今後弘法利生,不但是弘教,就是在宗門裡面,也是不能缺少的;總而言之,確確實實指出了,今後弘宗演教的方向,這是我們必須要遵守的。

在《四十華嚴》裡面,甘露火王這一章裡,也提到了修學有六大綱領。這也是值得我們注意的。那是佛陀在華嚴會上所說的,世出世間的學問,也超越不了這六樁事。經文裡述說得非常詳細。甘露火王是一國之主,每天還會犯錯。他除了處理政事以外,還要抽一點時間來聽講經。在宮庭裡有講堂,要請誰來講呢?總是一些有大智慧的大沙門、婆羅門,或者證了道果的聖人,請他們來演講。國王率領大臣們,天天也都上課,習以為常。所講的內容,可歸納為六大類:告訴我們什麼是善法、什麼是惡法、什麼是正法、什麼是邪法、那些法與我們有利益、那些法與我們有害,就是這六樁事情。世出世間學問,歸納起來亦不外這六樁事。也就是叫我們能辨別善惡、辨別正邪、辨別是非、認識利害;學問之道無他,如此而已。

《了凡四訓》既然是袁了凡先生教訓他兒子的四篇文章,我們讀起來,當然與經典不相同。這四篇文章從頭到尾細看一遍,幾乎都是說我們的毛病;知道毛病就得要改,不改就不能入道。所以這四篇當中的兩篇,是《四訓》的重點—改過、修善。我們印的這個本子,有印光法師的序文,我們可以把它當作四訓的玄義來讀,是介紹這部書的。

序文的小註,是尤惜陰居士作的。相當扼要,可以幫助我們理解。

聖賢之道。唯誠與明。

祖師的這篇序,這兩句是總綱。「聖」可以稱為佛,「賢」可以稱為菩薩。我們通常講「三賢十聖」。十住、十行、十迥向的菩薩,是賢位的菩薩;初地以上至十地菩薩,則稱為聖。我們要想成佛、成菩薩,這一條道路,從綱領上講,就是這兩個字—「誠」與「明」。八萬四千法門,無論修什麼法門也離不開這兩個字。離開這兩個字,方向就錯了,就是常言說的盲修瞎練。我們如果能守住這兩個字,這就是菩薩道,也就是聖道。

怎樣叫做「誠」?「誠」很不容易做到。在佛法裡講「誠」,就是「定」。「明」就是「慧」。誠是體,明是用。懂得這個意思,《金剛經》、《楞嚴經》裡面說得很多。「誠」就是如來藏的性體,就是常住真心;在菩提心裡面講,就是直心。佛在《無量壽經》裡,給我們說的「至誠心」,就是「誠」的意思。

「明」是智慧,對於一切事相、一切事理,都能夠通達明瞭,而沒有錯誤,叫做「明」。所以「明」在我們初學佛的人來說,就是省察的功夫。我們要常常反省、檢點、觀察,而後才能做到改過,才能做到積善。所以改過與積善,在世尊教法中說: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」。是要建立在「誠」和「明」的基礎上。

如果我們沒有誠明,就不曉得什麼是惡,什麼是善,那還談得上改過與積善。唯有誠明的人,才懂得什麼是善,什麼是惡。要改惡,要修善。「誠」也就是講的自淨其意。這兩個要同時具足。即誠而明,即明而誠。就是佛法裡講的定慧雙修。修到定慧不二的時候,自自然然就證果了。證的什麼果呢?聖道當然就是證得聖果、無上菩提。《華嚴經》上講的無障礙法界—理事無礙、事事無礙的聖果。所以祖師在這裡給我們一語道破:「聖賢之道無他,誠明而已」。這兩個字,不但整個《了凡四訓》都建立在這個基礎上,可以說世出世間法,都是以這個為根基。《了凡四訓》教給我們什麼?就是教我們「誠」、「明」這兩個字。祖師後面還有詳細的說明。

聖狂之分。在乎一念。聖罔念則作狂。狂克念則作聖。

「聖」就是聖賢人,「狂」就是凡夫、愚昧狂妄之人。愚狂之人和佛菩薩,他們分別在什麼地方?祖師給我們指出來,在於一念;一念可以說就是上面的「誠」與「明」。以下祖師引用《書經多方章》的兩句話:

『聖罔念則作狂』。簡單的講:佛菩薩如果要失掉了覺察,就是凡夫。「罔念」就是失掉覺察,「念」就是覺察的意思,「罔」就是失掉,沒有了。《大乘起信論》裡面講:「一念不覺而有無明」,罔念就是不覺,起了無明,聖人就變成凡夫。

『狂克念則作聖』。「念」是覺察,「克」是克服。凡夫要是念念覺悟,他就是佛菩薩。可見得凡夫與佛菩薩,不過就是迷悟一念而已。由此可知,覺察的功夫,太重要了。在佛法裡講,就是「照」的功夫。「寂而常照,照而常寂」,「寂」就是誠,「照」就是明。誠而明,寂而照。明而誠,照而寂。聖凡分別就在此地。

其操縱得失之象。喻如逆水行舟。不進則退。不可不勉力操持。而稍生縱任也。

『操縱得失之象』。「操」是操守,「縱」是放縱。我們要是有操守,聖賢之道就可以得到了。我們要是失掉了操守,放縱、放逸,我們就得不到了。這種現象,確實是好比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。為什麼會有這種現象?因為我們無始劫以來,就把操守失掉了;生生世世都是放縱,而養成了放縱的習氣。現在叫我們操守,很難提得起來。因此真正有志要想修聖賢之道的人,就不可不勉力操持了。這就要帶一點勉強,誰勉強你呢?你得要自己勉強自己,要勉力自己奮發自強,不可以『稍生縱任』。

須知誠之一字。乃聖凡同具。一如不二之真心。

剛才已說過,「誠」是說體,宇宙萬法的理體。就是講的常住真心,也就是《楞嚴經》所說的「如來藏性」。四聖六凡皆是依據如來藏性。藏性雖然隨緣,現十法界依正莊嚴之相;但藏性確確實實是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、不來不去。我們再作一個簡單的比喻:我們每天照鏡子,鏡子好比真心,清淨光明。鏡子裡面所照的影像,好比真心照十法界依正莊嚴之相;無論照好的相、醜的相、善的相、惡的相,鏡子的體從來沒有變過。性體亦然,所以凡聖同具不二,隨緣不變,這是真心。

明之一字。乃存養省察。從凡至聖之達道。

『存養』的「存」,是講我們的存心,「養」是修養,「省」是反省、省察。我們要是能不斷的在這裡存養反省,我們就可以從凡夫達到聖賢的果地。這是把超凡入聖的原理、原則,給我們指出來了。

然在凡夫地。日用之間。萬境交集。一不覺察。難免種種違理情想。瞥爾而生。

我們現前是博地凡夫,既然在凡夫地位中,我們很少會用誠明的功夫。在日常生活當中,六根接觸六塵境界,一不覺察,就會做錯事。一不覺察,內心裡面生愚癡煩惱,這是講意業;身與口,免不了要造種種罪業。貪、瞋、癡、妄等等的邪念,忽然發動了。為什麼有這些呢?因為我們沒有覺察;如果能覺察,就不會有貪瞋癡妄。我們想想看,有幾個人會用?會用覺察,就是我們常講的提起觀照功夫。觀照功夫叫「覺察」,像《金剛經》裡所說的: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。」我們如果能在日用平常,依經訓的標準觀察內心外境,絕不會起貪瞋癡妄,這叫誠與明,這叫行菩薩道。《楞嚴經》裡也有兩句經文說「觀相原妄」、「觀性原真」這八個字。我們要能夠時時刻刻提得起來,境界相一現前、根塵相接觸的時候,立刻就覺悟到相是虛妄、性是真實的。這裡面就不會有妄念,不會有貪瞋癡慢了,這就是「覺察」,也就是前面講的省察功夫。這一點我們千萬要記住,不能會錯了意思。覺察我今天做了什麼事情,這樣你覺察一百年,也還是一個凡夫,那是不覺。這就是會用功和不會用功的區別。我們讀誦大乘經論,有沒有受用,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,有沒有依經中的教訓去做。

此想既生。則真心遂受錮蔽。

我們不能覺察善惡、是非、利害,『則真心遂受錮蔽』。佛經常講:真心被無明煩惱蓋覆住了。

「如金生銹。如鏡蒙塵。一片天真。遂為人欲所蔽。」金、鏡子,比作真心。生銹蒙塵比作貪、瞋、癡、無明。有了這些東西,一片天真,遂被人欲所蔽。這個意思是五欲六塵,把我們的真性蓋覆住了。

而凡所作為。咸失其中正矣。

我們的所作所為失掉了中與正,都是偏都是邪。既偏且邪,就落於小人無忌憚之一路。我們想一想,我們現在所作所為,是不是偏與邪呢?要說我們偏見,我們就不高興;說邪行,我們也不高興。自己要檢點自己,如果自己時時刻刻,還被外面境界牽著鼻子走,如何能得到中與正呢?自己要明瞭、要曉得、要承認,這才叫勇。勇於認錯、勇於改過,這是超凡入聖的根本。

若不加一番切實功夫克除淨盡。則愈趨愈下。莫知底極。徒具作聖之心。永淪下愚之隊。可不哀哉。

祖師這幾句話,都是為發心,想學聖學賢的人所講的。既然發心想學聖學賢,就一定要做切實功夫,這裡著重在「切實」兩個字。

『克除淨盡』,克除五欲六塵、偏邪之見;不但要除,還要除得乾乾淨淨。如果不能把這些偏邪的知見去乾淨,就愈趨愈下,沒有底極。

我們一定要曉得自己有過失,要發心改過自新,能改過才叫「大勇」。我們中國聖人所講的三達德:智、仁、勇。與佛講的三菩提心意思是一樣的。誰是真發菩提心?誰具足三達德?能夠承認自己過失,能夠改過自新的人,這才是真正的菩薩,真正聖賢人。否則我們依舊是悠悠泛泛,如這裡所講的『徒具作聖之心』。「徒」是徒然,我們有這個心,但沒有去做。我們想成佛、想成菩薩。但日用心行並不像佛菩薩,這個想法,永遠是個妄想。前面所說的「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」,不能改過修善,必然是造惡積惡,積惡就愈積愈深,那有不沉淪的道理?

『永淪下愚之隊』,入了下愚那一隊去了。這對於一個發菩提心,已經聞到佛法、知道發心、知道佛法功德利益,而不能夠確實去修證的人,實在太可惜了。成佛作祖難不難呢?蔅

然作聖不難。在自明其明德。

成佛作祖這樁事情,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做得到的,問題是我們肯不肯做。諸位同學,這次啟講,感觸很深。我讀此書是在二十六年前,我講經已經講了十八年了,講《了凡四訓》是頭一次。應當在二十年前就要講了,以往都是在大乘經典裡面兜圈子,好高騖遠,建的是空中樓閣,沒有好好的在基礎上下功夫。二十年前我就看過印光大師這篇文章,雖然是看了,沒有看清楚,沒有把它當一回事,也不覺得很重要。一看《了凡四訓》是世間法,是父親教訓兒子的,講的話還不錯,還有點道理,就不再去理會它了。現在二十幾年下來,都搞的空中樓閣、一事無成。回頭再看這本小冊,大徹大悟,才曉得這是無價之寶。

這本書是大小乘的基礎,沒有它,大小乘都落空。我們現在要作聖,確實不難,從這裡打基礎。我們把這個道理明白了,在日常生活中,照著去做的話,命運立刻就會改過來。大家要能好好的做,三個月就能見效了。

祖師告訴我們,為什麼作聖不難呢?因為在『自明其明德』,這是「大學」上的一句話:「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。」明德就是本性,也就是前面講的誠與明。「明德」在聖不增、在凡不減,人人本具照耀天地之真心。明德上面再加一個「明」字,可見這個明德,現在是不明。為什麼不明呢?被五欲六塵的煩惱所覆蓋住了。我們想作聖,只要把我們的明德恢復就行了;換句話說,把本來的明德,上面那些障礙、那些蒙蔽去掉,我們的明德就恢復光明了。

下面是教給我們明明德的方法:

欲明其明德。須從格物致知下手。

「物」是物欲,是對於物質上生起種種貪求的欲望,我們把它歸納為五欲六塵。「格」是格正,司馬光解釋「格」為格殺,格殺什麼呢?格殺五欲貪瞋癡妄念。

尤註:「繩愆糾繆。格其非心之謂。」明明德要從這裡開始,這就是佛法常講的放下萬緣,「格物」就是放下萬緣,萬緣是什麼呢?「萬緣」就是物欲。物欲障礙我們真心,障礙我們清淨心,如果我們不能將它放下,不能將它格正,清淨光明的覺性就不能透出來。

『致知』就是看破,我們得要有智慧,「努力覺照,勿任昏散之謂」。這裡的「知」,不當一般的知識講,這個「知」是覺的意思,小註註得很好,覺照的意思,就是前面所講「明」的意思。致知覺照,念念覺照,這是真實學問,「格物」是真實功夫。看破是真學問,放下是真功夫,要從這裡下手。

倘人欲之物。不能極力格除。則本有真知。決難徹底顯現。欲令真知顯現。當於日用云為。常起覺照。不使一切違理情想。暫萌於心。

這裡再細說功夫與學問的方法。「倘」之一字是假設,假設人欲之物,如果不能極力的格除。拿佛法來講,就是放下再放下,徹底的放下。這確實是很難,有人對錢財放得下,對名利放不下。有些人名放得下,利又放不下。換句話說,五欲六塵總有一兩樣放不下的。世間法放下了,出世法也要放下,『極力格除』,除到乾乾淨淨。

《楞嚴經》說「空如來藏、不空如來藏」。說得相當精闢。空、不空如來藏,都是給我們講這個道理。為什麼要我們徹底放下,因清淨性中一法不立。要真正做到像禪宗六祖慧能大師所講的「本來無一物」。就是此處講的極力格除,格除得乾乾淨淨,心裡面一物不存,一法不立。這時真如本性裡的般若智慧、光明就現前了,本有真知就透出來了。真正的智慧是我們本有的,不是外面求來的。像明鏡一樣,明鏡的光明不是外面來的,是它自己本來有的。而鏡子上面的灰塵蓋得很厚,失去照的作用。只要把灰塵去掉,能照是鏡子本來的,並不是我們給它的。聰明智慧是本來具有的,心地愈清淨,智慧就愈高;心愈淨、愈定,智慧就愈大。這是一定的道理。

我們看一個人的心定不下來、淨不下來,心裡一團糟,這個人絕對沒有智慧。世出世間法是一樣的,辦大事的人,心常常是靜止不動的。什麼境界現前,他都能如如不動,這樣的人才有智慧光明,才能把事情處理得恰到好處。如果事情一臨頭,心裡就慌亂了,這種人絕對成不了器。我們要開智慧,就要從定境中下手。所以我們要是不能夠極力格除物欲,本有的真知,沒辦法現前,亦難徹底顯現。換句話說,我們本具的般若智慧,我們有一分格致的功夫,智慧就透一分;有十分的功夫,就透十分的智慧。智慧的顯現,就以我們格致功夫的深淺而定。

『欲令真知顯現,當於日用云為,常起覺照』。這句話也就是教我們,平常用功的方法。『日用云為』就是日常生活,從早晨起床到晚上睡眠。就在日常生活當中,長期不斷覺照,就是使覺照的功夫不要間斷。為什麼呢?覺照的功夫一間斷,無明就起來,煩惱就現前。我們覺照的功夫提起來的時候,無明沒有了,煩惱也沒有了。煩惱好像霜露一樣,覺照就像太陽一樣;太陽一出來,霜露就溶化了,煙消雲散了。可見得這覺照的功夫,對我們是非常的重要。

『常起覺照』,重要是在「常」字;偶爾的覺照我們也有,就是不能保持「常」這個字。其實覺照的功夫,在我們現在的人來講,有五分鐘、十分鐘,就很不容易了。我們自己想想,在一天當中,有沒有五分鐘、十分鐘的覺照?恐怕從早到晚,一剎那也沒有。但我們聽經的時候,也許會有一點,在認真聽講的時候,會有一點覺照的功夫。但是離開講堂以後就又忘掉了,功夫又提不起來。如果不常常聽經、看經的人,單單燒香拜佛,恐怕一生當中,難得有幾次覺照現前。失去覺照的現象,就是『違理情想』。「理」就是指前面的「誠」與「明」,「真心不二」之理。也就是《楞嚴》所講的「相妄性真」之理;《般若經》裡所講的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」。違背這個理,一定是落到情識一端去了。情想起來了(「情」就是分別執著),這時候就是「識」作主了。理是「性」,情是「識」。換句話說,轉本性成阿賴耶識,成為情想。轉真如本性成阿賴耶識,就是「轉聖作狂」了。這是大大的顛倒。祖師在這裡教導我們,要在日常生活中,常常提起覺照功夫,『不使一切違理情想,暫萌於心』。不要常有違理情想,連暫時有這個現象,也不可以。可體會得古人常講:「不怕念起,只怕覺遲」的深意。「念」就是違理情想,我們不要怕,怕的是沒有覺照。只要有覺照,違理情想,立刻就煙消雲散了;常住真心就立刻又恢復光明。蔅

「如此則庶乎。處暗室無虧。履平地若恐。對青天而懼。聞雷霆不驚。」這是尤註舉幾個例子,說我們心安理得。也就是在日常生活當中,提得起觀照的功夫,雖處暗室不做虧心事;因為我們的心地永遠是清淨光明的。蔅

常使其心。虛明洞徹。如鏡當臺。隨境映現。但照前境。不隨境轉。妍媸自彼。於我何干。來不豫計。去不留戀。

這幾句話,對我們修行人作用太大了。我們為什麼被境界轉呢?所謂被別人牽著鼻子走,這是我們不會修。印光祖師在這裡,才傳授我們看家的本事,首先叫我們『常使其心,虛明洞徹』。心要虛、要明,「洞徹」兩個字是形容虛明的。心裡不能有一物,也就是不能有牽掛,不可以有執著。為什麼不可以有呢?因為真心裡本來沒有。凡是心裡有牽掛、有分別、有執著,都是妄心,不是真心,真心裡面沒有這些。我們要覺悟,心裡有牽掛,就要想到這錯了;妄心在用事,就要認識這是妄心,不是自己的真心。

『如鏡當臺』,心好像明鏡一樣。

『隨境映現』,隨著外面的境界,古人所講:「胡來胡現,漢來漢現。」古時候的外國人,我們稱作胡人,外國人走到鏡子的前面,鏡子就現一個外國人的影相。「漢」是我們中國人,中國人在鏡子面前,現的是中國人的影相。事實上鏡子裡,並沒有漢跟胡,鏡子裡面空空洞洞,什麼都沒有,它可以隨著境界而現象。雖隨著境界現象。

『但照前境,不隨境轉』。它只是照外面的境界,外面的境界並不能轉變它。因為它永遠如如不動、乾乾淨淨、一塵不染;心地裡頭,一物也沒有,無牽無掛。如果說看到鏡子的相,覺得這相不錯,把它畫上去,那就染上了,就為境界所轉了。

我們現在很可憐,隨著外面境界轉;眼見色,為色所轉;耳聞聲,為音聲所轉。一點都作不了主。古人把這樣的人比喻作老牛,牛被人用一根繩子穿在鼻子上,牽著走;叫牠到東就到東,到西就到西。我們現在,鼻子就被五欲六塵牽著走,我們想想看可不可憐!為什麼呢?就是我們自己的心作不了主宰,我們不知道,真心是不動的,是空寂的、湛然的、靈虛的。換句話說,我們自己不認識自己。襌家話頭裡面,有參「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」,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,就是自己本人。我們不知道,沒找到本人。把假的當作真的,真的完全不知道在那裡,迷失了。外面境界相與我們有沒有干涉呢?沒有干涉,正如同明鏡現相一樣。

『妍媸自彼』,「妍」是美好,「媸」是醜陋。鏡子照的相,美也好、醜也好,與鏡子何干呢?並不相干。所以我們自己的心就是一面鏡子。神秀大師所講的:「身是菩提樹,心是明鏡台。」五祖也很讚歎。因為初學的人能夠這樣用功,也就不錯了。我們自己要常常想,我們這個心像明鏡一樣,照雖然照,一塵不染。好、醜、香、臭是外面的境界,我之心如鏡子實在不染,如如不動,我們初學能夠這樣用功就不錯了。雖然這不是第一義,也算是第二義,與第一義就相差不遠了。《楞嚴經》所謂的第二月,捏目所見的第二月,而不是水中的月影,所以把心比喻作明鏡台,是第二月,也就相當難得了。所以要知道外面的境界,五欲六塵的境界確確實實與自己心性沒有關係。這個道理要是明白了,『來不豫計,去不留戀』,這有多自在,多自由。來的時候沒有歡喜心,也沒有期望我要等待著他;去了心裡也沒有煩惱,不留戀。就像明鏡照物一樣,來的時候,明鏡沒有歡喜;去的時候,也沒有煩惱。幾時我們六根對外面六塵境界,能做到這樣,我們在佛法裡面,基礎算是打好了,好像蓋大樓,地基已經打好了。六根接觸六塵境界的時候,如如不動,這是何等的重要。當然我們都想得到這樣的功夫,可是話說回來,這個功夫真正的修學起來,又談何容易。難與易,在於我們自己的誠心,如果我們誠心的去做,就不難;假如我們放縱的去做,那就難了。我們不認真,馬馬虎虎的做,很難有績效。下文是祖師教給我們對治的方法:

若或違理情想。稍有萌動。即當嚴以攻治。剿除令盡。

我們六根接觸六塵境界的時候,心裡面稍稍動了妄想分別、貪瞋癡慢的念頭;只要一動這個念,馬上就要對治。這種念頭一動,就是病,在這一動念時,立刻就下針砭,要治療它是很容易辦得到。必須要想法子對付它,剿除令盡。比喻說:

如與賊軍對敵。不但不使侵我封疆。尚須斬將搴旗。剿滅餘黨。其制軍之法。必須嚴以自治。

這個比喻很好懂,把煩惱比喻為「賊」,這是佛經常用的比喻。六種根本煩惱,也稱之為六賊。因為它能賊害我們的真心本性,把我們真如本性裡的功德智慧,都障蓋住,而不能現前,所以把它比喻為賊。也有的地方,把六塵比喻為賊。六塵是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,若心執取,這些也能染污我們的真如本性。所以對待煩惱、對付五欲六塵,正如與賊軍對敵一樣。我們要是不能克服它,它就要戰勝我們;換句話說,不是它投降,便是我投降。我們要能夠戰勝了,我們就是聖人,就是佛菩薩;要是敗了,就是凡夫,還是在六道輪迴,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。所以對付五欲六塵,要像作戰一樣,不但不能叫它侵犯我們的本性,而且要把它消滅得乾乾淨淨,這功德才能算圓滿,才能夠成就。『其制軍之法』,就是平素對自己的訓練,自己訓練成一套看家的本事,來對付五欲六塵,對付無明煩惱。至於對治的本事,祖師給我們提出幾個原則,這幾個原則,非常的重要。

這一段文很重要,是修行理論的依據。祖師教我們破除妄念的方法,應當常使我們的心:『虛明洞徹,如鏡當臺』。許多祖師都是這樣教導我們,如果做不到,怎麼辦呢?印祖又教我們,應當在妄念剛剛動的時候,就要覺悟,才能把妄念止住。所以好比作戰一樣,不但我們要阻止敵人侵入我們的疆土,而且還要把敵人消滅乾淨。一般講,掃除賊寇,當然要靠兵力,而平素練兵,要『嚴以自治』,換句話說,一定要嚴格自治。

毋怠毋荒。克己復禮。主敬存誠。其器仗須用顏子之四勿。曾子之三省。蘧伯玉之寡過知非。

怎樣「嚴以自治」呢?在古人當中,舉三個具體的事例給我們看。我們要想道業上有成就,在德學上有所建樹,看看古人,是怎樣做的。首先教我們『毋怠毋荒』,「怠」是懈怠,「荒」是荒廢。這是求學修道很大的障礙。懈怠、荒廢必然不能成就,這兩點首先要戒除。可是這兩點確實很不容易戒除。十個人中恐怕就有五、六個人有懶惰的毛病。我們怎樣才能對治懶惰呢?(懈怠就是懶惰。)如何對治荒廢?

對治的方法,就是要從『克己復禮』做起,首先克服自己的毛病,就是前面所講的兩大毛病,懈怠與荒廢。

『主敬存誠』,這是老法師教誡學人,成敗關鍵的所在。就在一個「誠」一個「敬」。如果內有誠,外有敬,確實毛病就能克服了。真有這樣的志氣,有這樣的決心,再做不到呢?那就學古人。

尤註說得好:「顏淵善用克己功夫。恪守非禮勿視。非禮勿聽。非禮勿言。非禮勿動之聖訓。」

這是孔夫子教給他的,顏淵之所以能夠成就,就是得力於這四句話。他能夠守得住。「禮」是講節度,不能超過也不能不及,凡事都要合乎禮節。這四樁事情,在佛法裡面講,就是類似四威儀。此處特別注重視、聽、言、動都要合乎禮。在今日環境之下,相當麻煩,為什麼呢?現在大家不講禮,也沒有禮。換句話說,我們視、聽、言、動,沒有標準。

古書裡面,我們看《禮記》、《儀禮》,那是周朝的禮。在《二十五史》裡面,我們所讀的《禮樂誌》,是各朝各代的禮。現在我們民間,有一些婚喪的禮節,還守著滿清時代的禮法。講到守「禮」就相當難了。現在政府公布的國民生活須知,就是現代的禮,我們要遵守。但是所訂的可以說是綱領,不夠週詳。學佛之後,佛門裡面有禮節,有生活的標準,就是「戒律儀規」。在家有在家的律儀,出家有出家的律儀,那是釋迦牟尼佛,給我們訂的禮。我們視聽言動都應該遵守這個禮,因為律儀之禮是凡、聖的區別,我們要想超凡入聖,就應當要學習,比世間的禮更為詳細,更為週密。我們讀《了凡四訓》,就能找到最好的標準,不學佛的人,要找到禮的標準,在現代社會恐怕就不太容易了。

『曾子之三省』,《論語》裡面就有記載。曾子也是孔夫子的學生。尤註:「每日以為謀不忠。交友不信。傳授不習。三者密密在身心上勘驗去。」

曾子每天反省三件事:第一、別人拜託我們辦的事情,我是不是盡心盡力的做到了。「忠」就是忠實,盡心盡力的做到。也許有人會說,今天沒人託我辦事,如果這樣說那就錯會意思了。比如說,你是一個公務員,長官交代你辦的事情,就是別人託我辦事;要是經商,或是做一個店員,你是不是在自己的崗位上盡忠職守,把事情做好呢?

縱然是出家人,也不例外。在寺院裡,常住有職事,做當家,或者做知客。今天是不是把自己的職務,盡心盡力做到圓滿了,都屬於這一條。

第二、交友不信。你對待朋友,有沒有守信;換句話說,有沒有信用。

第三、傳授不習。「習」是講溫習,複習。老師教你的,你有沒有溫習,有沒有照著做。「習」有溫習、實習的意思。曾子也是了不起的人,他的成就是靠每天以這三樁事情來反省,來檢點自己。

『蘧伯玉之寡過知非』。蘧伯玉是衛國的大夫,春秋時候的人,「名瑗字伯玉。年二十,已始行返省功夫」。這就很難得了,二十歲就覺悟了,就不迷了,天天反省,天天檢討,每一天都是這個樣子。「逐日如是,日日自檢」。天天反省,天天檢點。「無日不發現前日之非。」他才曉得每天都有做錯事情。事情不怕做錯,怕的是不知道,知道就能改,改過自新。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,改過遷善,常見前非,至五十歲時,猶追咎四十九年之非」。人家的功夫就做得貫徹到底,不是做一天兩天、一年兩年。只要活一天,這種「克己復禮」的功夫,就要做一天。這是祖師舉出來的三個人,這三個人,也正是袁了凡先生,自己取法的榜樣。祖師在序文裡提出來,也教導我們學習。

加以戰戰兢兢。如臨深淵。如履薄冰。與之相對。則軍威遠振。賊黨寒心。懼罹滅種之極戮。冀沾安撫之洪恩。從茲相率投降。歸順至化。盡革先心。聿修厥德。

這還是從比喻上來說。『戰戰兢兢,如臨深淵、如履薄冰』,這兩句形容戒慎恐懼的樣子。中國大陸,黃河流域一帶,冬天都結冰,人可以從冰層上走過去。如果冰結得很薄,走的時候,就步步要小心了,一不小心就會沉下去,比掉在水裡還危險。水裡面還可以游得出來,掉在冰層裡面,那是游都游不出來,所以要小心謹慎,這是在薄冰上走。深淵是像蘇花公路,看那萬丈懸崖,人走在那裡得小心謹慎,絲毫不敢大意。以此形容,修心、養性、求學,都應該要有這樣的態度。以這個態度,與妄想雜念來相對,好像你自己練精兵,與敵人相對一樣。

『軍威遠振,賊黨寒心』,這都是從前面比喻裡面說的,只要你自己能「主敬存誠」,能做到「克己復禮」,一切的邪思自然都不能侵入。好比賊兵,看到對方有這樣好的訓練,這樣好的士氣,不必打他就投降了。從此以後就洗心革面。邪念與正思惟,從體上講是一個,並沒有兩樣。「體」是一個,「相」不同。體是什麼呢?在《楞嚴經》裡面講是如來藏性,隨緣現相。此地講:『盡革先心,聿修厥德』。這是指人人本具的明德,明德就是《楞嚴》裡面講的如來藏性。只要我們有修德,性德就能現前,這樣才能轉凡為聖,正如同:

將不出戶。兵不血刃。舉寇仇皆為赤子。即叛逆悉作良民。

「賊寇」譬喻七情五欲種種的妄念。「赤子」譬喻真心、明德,如來藏性。可見得我們只要有修德,煩惱就變成了菩提,「煩惱即菩提,生死即涅槃」。這要有修德,才能真的明瞭。覺悟時煩惱原來就是菩提,生死就是涅槃。這個比喻好懂,賊寇投降了,洗心革面,原來他就是良民、就是好的老百姓,這個道理在大乘經論裡面講得很多,在這裡我們就不必詳細的說明了。

上行下效。率土清寧。不動干戈。坐致太平矣。

『上行下效』還是從比喻上說,什麼叫上行呢?上行是從根本上修,就是修心。在大乘經論裡面講的三如來藏,就是此處講的上行。從心地上下手,而不是在枝枝葉葉上著手。心正了,行就正了,心裡面沒有邪念。諸位想一想,顏子的「四勿」,當然就做得圓圓滿滿。如果心不正,勉強的去做,向枝葉上尋求,功夫還是不得力,所以會修行的人從心地上下手。

『率土清寧』,「率土」是指心地。就是比喻心地清淨,罪障就消除了。罪業要想消除,實不容易。我們造作罪業不是一生一世,無始劫以來,生生世世都在造罪業。固然我們常常講懺除業障,能懺除得了嗎?幾個人懺除了?為什麼懺除不了?因為都是在枝葉上用功夫;好比鋤草,把上面剪乾淨了,根沒有挖掉。過兩天又長出來了,這就是永遠沒有辦法懺除得盡的道理。在家禮佛、念佛、拜懺,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不夠,再去請幾位法師,拜幾天《梁皇懺》,罪業就懺掉了嗎?好比草長得快,找個人來修剪修剪,沒有除根。除根的懺法,別人幫不上忙;不但別的法師,就是佛菩薩來了也幫不上忙。那怎麼辦呢?要自己去做。幾時心清淨了,無始劫來的業障,都消除了。所謂是「罪業如霜露,慧日能消除」。無始劫來的罪業,好比霜、好比露水一樣,心清智現時霜露就消除了。

如果我們心地不清淨,業障就沒有法子消除乾淨,這是一定的道理。我們的心地沒有達到究竟清淨,但是我們向清淨的路上走。心地清淨一分,就消除一分的業障;清淨兩分,就消除兩分的業障。不是沒有效果!到了究竟圓滿的清淨,那就成佛了;無始劫以來的業障全都消除了,這叫做真正的修行。我們會不會呢?要是不會,下面祖師再舉聖人用功的方法,來教我們。

如上所說。則由格物而致知。由致知而克明明德。誠明一致。即凡成聖矣。

這是孔子的話,實在講與佛陀教我們沒有兩樣。這幾句話,我們要好好的記住,從那裡做起。從「格物」做起,從「致知」做起。「格物致知」,小註裡面說:「因攻治罪過而覺照。」這就是格物致知。「物」是指物欲,拿現在的話來講,就是指物質的誘惑。「格」是拒絕的意思。格就是你要有能力拒絕物質上的誘惑。由此可知,五欲六塵包括在「物」字裡面。五欲六塵誘惑我們六根,我們六根跟它格鬥,要能夠抗拒它,不為它所動,不為它所誘,這就叫做「格物」。我們想想,我們六根要被六塵所動搖,那裡還有智慧;沒有智慧,就迷惑了。要是有智慧,就不會被物欲所動搖,所以格物之後,才能致知。正知正見才能現前。這一個知就是智慧,本性裡面的智慧,而不是世間的聰明才智。為什麼不是世間的聰明才智?因為這是從格物裡面得來的。世間聰明才智,沒有格物的功夫,可見得這個「知」,即是佛法裡面講的覺照。就是這個功夫,『由致知而克明明德』,尤註說:「因覺照而回復本具真心。照耀天地之本能。」

這就是我們的明德。在佛法裡面講恢復了本性,禪家所說的明心見性。我們要知道,明心見性,孔夫子也做得到。為什麼他能做到?功夫路子正確!由格物而致知,由致知而誠意,由誠意而正心,所以才能明心見性,而後發揮全體大用。大用就是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。孔夫子所教誡的,就是菩薩道!後世人不如孔子,為什麼不如?不懂得格物兩個字怎麼講法。你看後來的大儒,將格物看作研究物質的道理,研究物理,變成現在的物質科學。完全用分別心、執著心、妄想心,去研究。觀察外面的境界,物象,那怎麼能見性呢?怎麼能得到真智慧呢?換句話說,怎麼能得到聖人的智慧?可見一個字錯解了,根本一錯,後面完全都錯了。那麼,格正物欲,古大德司馬光就是這個說法。他是宋朝的宰相,也是學佛受了菩薩戒的在家大居士,他的講法與佛法的講法沒有兩樣。

『誠、明一致』,祖師在這一篇序文裡面,一開頭的兩句話,「聖賢之道唯誠與明」,就把這兩個字標出來了,誠、明要一致,這就成聖了。「誠」是定、是體;「明」是慧、是用。誠、明一致,就是定、慧等用,也就是體、用不二,這才能證入。佛法裡面講證、講入,《華嚴經入法界品》說的不二就叫入。誠就是明、明就是誠,誠明不二。誠是體,明是作用。我們應當從那裡修起,要從「誠」字修起,誠了就會放光明。若要從「明」上修起,就不容易,相當之難。明瞭這個道理,可見得千經萬論,無量的法門都是叫我們修定,修定就是叫我們學誠。

前清曾國藩先生解釋「誠」字,他的定義是心裡面沒有一念的時候叫做「誠」。動了一念就不誠了。心裡面一念不生,這是定。在佛法裡講叫做「三昧」現前。可見得儒家並不是不懂,他懂這個道理。可是現代人對這個字的真正意義,還有許多人不知道。說到「誠明」,都覺得我很誠心,以為自己心很誠;以為自己很明,看東西,大概不會看錯。一天到晚胡思亂想,他還以為很誠了,這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過失。沒有顏回的反省功夫,沒有曾子、蘧伯玉每天檢點自己的功夫,自己有了過失還不知道,所以沒有成就。如果曉得自己的過失,天天改進自己的過失,幾時得到定、慧等用,誠、明一致的時候,我們就不知不覺轉凡成聖,證得聖果了。

其或根器陋劣。未能收效。當效趙閱道。日之所為。夜必焚香告帝。不敢告者。即不敢為。

再舉一例,怕我們後學,根基陋劣,「夙障深重之鈍根眾生」。這是過去世造的罪業太多,障礙太重,這一類的眾生,不容易入道。那怎麼辦呢?還是要自己努力認真去做。再舉出一位前賢,來做榜樣,叫我們學他。這個人是宋朝時候的人,他姓趙名抃,閱道是他的號。

他的官階做到御史,要以現在的政治體制來說,相當於監察委員。「彈劾不避權倖。時稱鐵面御史。游宦成都。以一琴一鶴自隨。為政簡易。合郡晏然。以太子少保致仕」。「致仕」就是現在說的退休。退休的時候他的官階是太子少保,太子少保就是太子的老師。「卒謚清獻」。清獻是謚號。我們中國古人所謂蓋棺論定,死了以後棺材板蓋下去,皇帝給他一個評語,這個評語是代表他的一生的。他這個謚號很好,「清獻」就是一生清高。他一生,「為人長厚。存養功深。日間所為事。每夜必衣冠露香。以告於天。」

這是他了不起的所在,也是鐵面御史他能得到的道理。這個人不做虧心事,每天白天做的事情,到晚上,就穿著做官所穿的衣袍帽子,慎重焚香禱告上帝—報告自己今天白天做了些什麼事情,每天都是如此;我們想一想他要是做了壞事,他就不敢禱告了,天天如此,天天不敢做壞事。

「晚年學道有得。臨終與後人訣別。神致不亂。安坐而歿。有趙清獻集刊行於世。」他的文章流傳到後世,《趙清獻集》收在《四庫全書》的集部。這是祖師提舉他給我們做一個好榜樣,叫我們學他。

『日之所為,夜必焚香告帝』。他是焚香禱告上帝。我們做早晚課,是不是也將一天所作所為,在佛菩薩面前禱告迴向呢?我們今天做了些什麼事情,不敢告者就不敢為。這一個辦法,對一個業障深重的人,很有效。可見得我們過去世的業障深重也不怕,怕的是自己不肯發奮,不肯立志。真正肯發奮立志,佛慈三根普被、利鈍全收。不管什麼樣根性的人,即使業障再重的,所謂「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」。那有做不到的事情。成佛作祖,不是求人幫忙,這是問自己。上面講的這三重對治方法,上根當然容易,中下根性,乃至於業障深重的人,也有辦法。這一段,可以說把改過自新、超凡入聖的事理都說了一個大概了。

袁了凡諸惡莫作。眾善奉行。命自我立。福自我求。俾造物不能獨擅其權。受持功過格。

袁了凡先生的《四訓》裡,最重要的是當中的兩篇,這是我們要注意的。立命一篇只是個引子而已,好像我們一般經書裡面所講的序分。而改過、積善,是屬於正宗分。末後謙德這一篇,等於是流通分。這三分最重要的是當中兩篇,當中兩篇就是說的佛法所講: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」。是《四訓》宗旨所在,真能做到,命確確實實是自己建立的,大家好好的去學,古人有說真正發心三個月見效。

我們要扭轉自己命運,改造自己的體質,換句話說,快的三個月,就能辦到。再慢就是講業障深重,三年一定見效,可見得不難。我們願不願意改造自己的命運?這一種效果,說老實話,比佛講的一切經典,還有效。而這一部《四訓》,所謂的理論與方法,給諸位同修說,完全是依據佛經說的。看起來雖然不是經論,但是我們可以把它當做經論看。這也是印光大師,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,大力流通的道理。

『福自我求』,那一個人不想求福呢?求得到求不到呢?答案是求得到。如果懂理論,懂方法,如理如法自求多福。若不明道理,不懂方法,誤以為初一、十五到廟裡面去拜拜,燒幾枝香,供養幾根香蕉,福就來了,那有這種道理。做了惡事還敢求福,昧著良心做惡,得來的財富,得了一百萬,拿一萬來供佛修福,以為這樣就修了很多福報了。老實說昧著良心得一百萬,即使一百萬都做了福,也抵不過罪業,我們要明瞭這個道理。真正的福報是什麼?「心地清淨」就是最大的福報,這是福德的根基。心地不清淨,做一天的善事,縱然有福也是「有漏福報」,有漏的福報還是業障,可見心地清淨,是多麼重要!所以祖師一開口就提出「誠明」,你看看多要緊。

「誠明」是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的基礎。如果沒有前面誠與明兩個字,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則是世間有漏福報。縱然是做,所得到的很有限,我們想一想,序文開端兩句,用意就很深了。這兩句話就是佛教大意裡的:「自淨其意」。千經萬論,十方諸佛菩薩教化眾生,總綱領就是這三句話: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自淨其意」。心地要清淨,要做到一塵不染,要做到如如不動。才能談得上光明磊落。而後斷惡修善,這才是成佛作祖的根基。

仔細看看序文,看看袁了凡居士的修持,與趙閱道的辦法相類似。趙閱道是將一天所做所為,焚香報告上帝;袁了凡將一天所為,無論做的善事惡事,都把它記在功過格上。了凡一生就是做這個功夫,以此來檢點自己身心,改造自己的命運。讀了立命一篇文字,我們就可以看到袁了凡是一個業障深重的凡夫。他能改造,我們為什麼不能改造。我們當然能改造,而且要比他更殊勝。我們這一生的成就,應當要超過他才對。因為我們的機緣比他好。這是說他『受持功過格』。

「受持」,依法受持也,「受」是接受,「持」就是依教奉行、保持不失掉的意思,這才是「受持」。現在有許多人把這兩個字錯解了,比如說,有人受持《金剛經》,誤以為只要每天早晚唸一遍,就是受持《金剛經》。如果我們要受持《了凡四訓》,打開書本,把《了凡四訓》念一遍,而一天的所作所為與《四訓》的道理全不相干,這就錯了,既沒有受,也沒有持。

千萬不要說早晨把《金剛經》在佛菩薩面前念一遍,我今天交了差。這是自己騙自己。受持《金剛經》,最低限度,要認真去破四相,照《金剛經》的道理方法來修行,在日常生活當中運用這個道理方法時時起觀照,於一切境緣中,學習不住相布施,這才叫受持。天天不斷,年年不斷,這是持的意思。希望我們自己,大經大論有機緣要多聽,阿賴耶識裡面多落一些善根種子。依教奉行實在不容易。我們應該從受持《了凡四訓》做起,這個比較不難,「受持」兩個字是真正做到的意思,真正做到就有效果了。所以說快則三個月,命運就能改變。業障深重的,三年一定見效,「受持」才能見效。

尤註云:「功過格一書。規定一切善惡行為。應得功過數量。」須有能力辨別善惡,大的善事,功就多,幾十功、百功;小的善事,一功、二功,自己記。大的惡事有百過、十過;小的惡事一過、兩過。天天自己要記。要有恒心,不要記三兩天,把功過格一丟,算了!太麻煩了。那就不能成功。了凡居士有耐心,天天記。讀後面《四訓》就明白了,不但他自己記,他的夫人也是如此。她不識字,用鵝毛管點朱砂,功點紅的,過點黑的,她用這個辦法去記,我們想想看,不識字的人,她也能修,也能改造命運。

「先賢如周濂溪。朱晦菴。邵堯夫及韓魏公。蘇文忠公俱受持此格。信受奉行。」這幾位都是過去的大儒,韓魏公是韓琦—宋朝的宰相,蘇文忠公是蘇東坡,這些人都是這樣來受持功過格,是我們要認真學習的。我們現在要真正發心來受持的話,可以參考幾種過去的功過格,像蓮池大師的《自知錄》、《感應篇》。《德育古鑑》等書以為依據,著重他的精神,配合現代的潮流,自己可以修定一冊適合自己用功的功過格來受持。不能完全依照古代的格式內容,那會增加許多無謂的煩惱,反而不好了,這是我們必須注意到的。因為現代生活意識和古代不同。

凡舉心動念。及所言所行。善惡纖悉皆記。

只要起心動念,隨時隨地都要記載。『所言所行』,「言」是言語。言語有善有惡,功過格裡記得詳細。而《戒經》裡只說綱領,不妄語是善,妄語是過。十善裡將妄語分開為不妄語,不惡口,不兩舌,不綺語四條,這是善。反過來就是惡。但是都沒有功過格上記得詳細。這是教我們要依照功過格來修行,目標很明顯,希望善日增,而惡日減。自己記載自己知道,是不是善功天天增加,過惡天天減少呢?如果是這樣,就有進步,就值得歡喜了。假如我們的善天天少,過天天增加,那就不是福了,倒過來就是災難不遠了,《太上感應篇》說得好,太上曰:「禍福無門,唯人自召。」是福是禍都是我們做出來的。福是我們自己修的,禍也是我們自己召的,自己召的是惡,怎麼可以怨天尤人呢?一有怨天尤人的念頭又是過。唯恐自己過太少,還得大量的去增加,那裡能得到福報現前呢?所以這個目標非常明顯。

以期善日增而惡日減。

這兩句話我們要是聽到不甚歡喜的話,再把他改兩個字,我們警覺性就提高了。「福日增,而災日減」,這就歡喜。福報天天增加災難天天減少,當然歡喜。我們要曉得,禍與福是從果上講,善與惡是從因上講的。佛說的話,真的一點都不錯,眾生畏「果」,他不怕「因」。善、惡無關痛癢,不要緊,沒關係。要講到禍福了,不得了,這個事情大了。菩薩比我們凡夫聰明,菩薩畏「因」,那怕是一點點的小善事小惡行,都戰戰兢兢非常謹慎的斷惡修善,要曉得,善的果就是福,惡的果就是禍害、災難。這是勸我們學袁了凡,依照功過格,來信受奉行,像這樣才真正叫學《了凡四訓》。

初則善惡參雜。久則唯善無惡。故能轉無福為有福。轉不壽為長壽。轉無子孫為多子孫。現生優入聖賢之域。報盡高登極樂之鄉。

這是說袁了凡依照功過格修持,他一生的感應事實。最初修行的情形,是『善惡參雜』,了凡修的是這樣,我們去修也是這樣,所以不要怕。最初修的一定是善、惡參雜,我們每天記下來的,有善有惡,混雜在一起。慢慢的善多惡少,幾時做到『唯善無惡』—功過格一打開都是善沒有過惡,只要做到這一天,命運就轉變了。

換句話說,三個月做到,三個月就轉變,三年做到,三年就轉變了。怎麼轉法呢?我們那一天功過格一打開,只有善沒有過了,從那一天開始,命就轉過來了,袁了凡就是這樣改造命運的,了凡沒有福,福報很薄,可是『轉無福為有福』。

了凡轉壽命,孔先生給他算,說他的壽命只有五十三歲,結果他活到七十多歲。壽命操縱在自己手上,『轉不壽為長壽』,他也做到。他命裡沒有兒子,後來有兩個非常好的兒子,『轉無子孫為多子孫』,他都做到了。我們讀《四訓》,可以看到真是有求必應。那麼我們現在有求為什麼求不應?要是打開自己的功過格一看,每天還有那麼多的黑點,怎能求得感應呢?不可能感應。幾時到沒有黑點了、沒有過失了,我們看看有沒有感應。那個時候,我們才真正的相信,佛在經上講的話:「佛氏門中有求必應」,『現生優入聖賢之域』,現在我們這個身體,還沒有捨報的時候就可以做聖賢了,聖賢是指世間的聖人、賢人。報盡捨報之後,當生極樂之鄉,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上品上生。

註云:「吾人現生無論貧富貴賤。智愚榮辱等等。無非夙業所驅。緣熟斯來報盡便休。人身難得易失。若不急趁命光未遷謝時。勤修善業以自救拔。倘一墮落設欲再得人身。不知經歷幾何年月矣。如之何不懼。」

我們現在生在這個世間,富貴也好貧賤也好,無論是愚,或是聰明才智,世出世間那些大覺的人告訴我們,這一切的一切,都是過去世修得的,是夙業所召的。

由這裡我們看得很清楚,人生並不是一世就完了,我們總要記住一世的光陰,非常的短促,真正是數十寒暑彈指就過去了。四十歲以上的人,對於這個體驗,都相當的深刻。讀到祖師的教訓,當然比年輕人的感受要來得深,這就是有了幾十年親身的經歷,尤其在這一本書裡面,告訴我們「一飲一啄,莫非前定」,這是我們要學、要記住的。明瞭這個事實真相,在日常生活當中就要記住,我們要修福、要培福、要惜福,這福報才享之不盡。好比我們耕種,今天有收成了,還要繼續準備明年的種子;如果不懂得修福,不懂得培福,也不知道惜福,縱然用盡心機,所得到的一切享受,還是屬於宿世的福報。

譬如說我是個出家人,想出種種的花樣,來引誘大家來供養我,俗話常說:「和尚不作怪,居士不來拜。」來拜什麼,把你們的錢財送來給我,這是偷盜的行為。這樣得來的錢,諸位要曉得還是命中註定的,命中本來就有的。命裡沒有,作怪的和尚很多,居士還是不去拜。可見得來拜,來供養的,還是命中註定的,絕對沒有無因之果。

這個福報,等於說你不用這個手法,機緣慢慢的成熟,慢慢的受用;用了這些手段,只是使機緣提前成熟,只不過是做增上緣而已,但是福報享盡就沒有了。

這好比在公司裡面服務,借支薪水。你要不借支呢?按月給你,月底一到公司就發給你,你的生活很穩定。我今天想個理由借錢,把一年的薪水都借過來,花得很自在,幾個月花光了,但是後幾個月就要受貧窮之累了。所以這些道理明白之後,我們敢不敢再作怪呢?敢不敢再想花樣呢?所以想盡了花樣得來的,還是命中有的那一份,這要明瞭。

我們不但不借支、不透支,更要常常積蓄。怎麼積蓄?就是要改過修善,積功累德,這叫做積蓄。若能離一切相,修一切善,則有求必應了,這幾句話是《了凡四訓》最重要的效用。教我們初學的時候,大家都一樣,了凡居士也不例外。初學的時候很難,善惡參雜。初學的方法,還是用功過格。對於業障輕的人,他可以不必要,因為他每天起的惡念少,善念多。對於業障重的人,每天起的善念少,惡念多,功過格就很重要了,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。功過格一打開,看我今天起多少個惡念,起多少善念,做多少惡事,做多少善事。一日之中善多,還是惡多,天天比較,月月比較。果然大家要這樣認真去做,我想三年之後,就可以做到唯善無惡。心裡面不起念則已,一起念就是善,不會再有惡念。到這個時候,就是佛法裡面所講的,有求必應。

本來福薄,現在福報現前了。福報從那裡來呢?因就是行善。善有善果惡有惡報,善惡報應絲毫不爽。你要以為沒有報應,那就大大的錯了,決定是有報應的。也許有人會問,我起心動念都是善,為什麼我的報應不好呢?那自己就要明瞭,應是過去世的罪障太重了,現在幸虧是修善,要是不修善恐怕連人身也保不住。眼前受這一點小苦,正是消過去世的重罪,佛經裡常講重罪輕報。所以對於因果報應的道理,要深深的相信,不可以有疑惑。我們讀過《四十華嚴》,裡面所講的十種惡人,就是教導我們自己檢點。換句話說,首先我們要明瞭,什麼叫善、什麼叫惡,萬萬不要把惡事當做善,把善事當做惡,那虧就吃大了。自己造罪業,還以為自己在行善、積功累德,那就太冤枉了。

所以世出世間的學問,無非是叫我們辨別善惡、辨別是非、辨別真妄、辨別邪正,這才叫有學問。所以真有學問的人,他才能轉無福為有福,轉夭壽為長壽,不壽就是短命。這幾樁,都是應在袁了凡自己本身上。了凡沒有福報,壽也沒有,命裡沒有兒女,這些他都轉過來了。這是說的世間法。我們不能輕視世間法,為什麼呢?假使世間法裡我們要求都求不到,還有障礙轉不過來,出世間法就沒有指望了。因為出世法的善根福德,要比世間法的善根福德高得多了。我們自己修的善根福德,連世間法的水準都夠不上,那麼出世間就不必講了。

因此《了凡四訓》一書,我們要認真的去修,將來的效果,自然更殊勝了。現在照這樣修,現在就是聖賢。完全照這樣去做,即是世間的聖賢。要用佛法的修持,就是出世間的聖人,所以說『現生優入聖賢之域』也。『報盡』是說我們這一生的壽命,這一期的業報盡了的時候,你要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。你也可以上品上生,你修淨土才能得力,才能用得上功。小註裡面所講的警惕話,我們自己要認識、要明白,佛給我們講的,我們人生在世,為的是什麼,是酬過去的業,「人生酬業」。換句話說人生就是來受果報的。過去世造的善多,這一世就享福,過去世造的惡業多,這一生就要受苦報。怎能怨天尤人呢!

俗話講要認命,我們命該如此。如果單單講認命,這是很消極的。雖然消極,給諸位說真能認命,他不造業,比那些不肯認命,在跟命運掙扎,再造無量罪業的人還是要殊勝得多。佛法不是消極的,而是教我們如何來改造命運。指示我們改造命運正確的理論與方法。我們看《了凡四訓》多麼積極,袁了凡先生舉心動念所作所為,積極的在改造命運,這一點我們要懂得效法。

人身難得而易失。佛經裡有個比喻,說似須彌穿針。這是講機緣的不容易,須彌山很高,從須彌山頂放一條線,在山下放一根繡花針,那個線下來剛剛好就穿進針孔。諸位想想看,就是放一百條線,有沒有一條能穿得進去!不要說須彌山,就說我們講堂在三樓若從窗口上垂一條線,底下叫一個人拿一根針,來穿穿看,能不能穿進去一條。佛告訴我們,人身失掉了,再要得人身,就像那須彌山上穿線,剛剛好穿進了,給諸位說,那不是僥倖。經上給我們說得非常清楚,在這一生中,五戒不缺,來世才能得人身。五戒,單單講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邪淫、不妄語、不飲酒,這些戒條聽起來很容易懂,實際上不容易,這個裡面有微細的行相,有「開、遮、持、犯」。如果不明瞭,怎麼能守呢?怎麼能持戒呢?所以稱為戒學,要好好的去學習。

不殺生裡面包括些什麼,應當怎麼做法。不偷盜裡包括些什麼,不是說我沒有當小偷。上面所講的,凡是用欺騙手段得來的,如耍花樣,使人家來供養的,都是偷盜行為。這些微細相真正是難持。我們也常常見到,譬如在普通信封裡面,寄一張鈔票,若沒有掛號,這也是偷盜,偷郵政局的郵資。機關團體公司裡用的信紙信封是公事用的,我們私人拿來寫信用,也是偷盜。天天在幹偷盜,還以為我持不偷盜戒很清淨。談何容易!

換句話說,凡是有意無意侵佔到別人的財物,就是偷盜行為,就犯了偷盜的戒。像戒律這些細相,我們不知道,犯了還不曉得。所以持戒不是簡單的事情,五戒要能條條不缺,能達到六十分以上,來生才能得人身。五戒怎麼修呢?依功過格去做,就是教我們受持五戒,不照功過格修,五戒怎樣持好。從前的功過格,有三、四百條之多。太繁瑣了,也不容易受持。古大德再把它歸納,把它簡化,大概也有一百多條,我們能照這個修學就很好了。小註裡面是砥勵自己、警惕自己。要知道人身難得,得來實在不容易,既然得到了,就要好好的修行,不要把這一生空過了。所以趁著現在身體康強的時候,要努力求一條自新自救的道路。如果這一生,沒有修成功,人身就失掉了,那就不曉得要到那一生那一劫,再能得到人身。所以我們學佛要從根本上修,如有時間,大乘經典也要抽一些時間來看看。為什麼呢?可以破除我們的疑惑,增長我們的信心。

在理論上,大經大論講得透徹,像《華嚴》、《法華》、《楞嚴》、《涅槃》,這一些大經,有機會要涉獵涉獵。至於修行還是要從《了凡四訓》下手。為什麼我們要多看大經、多聽大經呢?是為增長學問,才不至於得少為足。尤其是《華嚴經》,此經所講,世出世間法沒有兩樣。世出世間法展現在一個團體裡,團體的領導人,就很重要了,在經裡面甘露火王這一章,講得很明白。做一個國王,全國的老百姓,他們所做的善與惡,國王要負很重的責任。全國老百姓都行善業,善業的功德是歸於國王的領導有方,所以國王只是善業的果報,福報之大不可思議。他自己為眾人之君親師,大眾皆依教奉行。但是他如果教導無方,老百姓要是做罪惡,他的罪重就比大海還要深,這是講一位國王領導國家。

我們現在把範圍縮小。比如說一個家庭,你是一家之長。一家所造的善與惡,你也是負擔很重的責任。一家人都行善,你一家人大大小小所行的善業,善業是屬於家長。如果一家造惡,換句話說,家長也要負一切罪業的責任,是一樣的道理。或者做一個住持,沒有做壞事。如果這個寺院的清眾信徒造罪業,所做的罪過住持必須承擔,因為沒有盡到領導的職責。

我們讀經要知道舉一反三,不要看到這裡,認為那是國王才有的,別人就沒有了。那是我們不會看,不會聽。佛菩薩將這些道理,將這些事相一條一條說得那麼清楚,是要我們覺悟。可見得我們自己要修善,我們要勸勉一切人修善,做一個領導人實在不容易。現在大家都搶著做老大、做領導人,能不能叫手下都行善業呢?如果不能,等於是自己叫大家快幫我一點忙,加重我一點罪過,叫我趕快墮地獄,只是這個事實而已。所以居領導地位相當的困難,自己不做惡業也不免作惡業。

像這些道理、事實,佛菩薩在經論裡,說得很清楚。所以在家裡,你若是一家之長,對於家庭,就負有教化的責任,這是講教育。所謂教育就是教人改過修善,就是教人成聖成賢,這才是教育。至於在社會上謀生的技能,那是教育裡的枝葉,而不是根本。教育的根本是在德行上,是在道德上。教我們明白人與人的關係,人與天地大自然的關係。換句話說《了凡四訓》是教給我們真正的教育、根本的教育。這是我們應該要記住的。

尤註說:「不為命數所拘。不為夙業所縛。永謝沉淪苦趣。安住寂光聖境。非大修行人大解脫人。烏能致此。到此地位。一切世福無與倫比。稱之曰極樂豈夸辭哉。」

袁了凡在一生修持當中,善業的力量超過了他的夙業。所以他的果報當生就轉過來了,就不為命數所拘了。我們世間人看相算命,如果說你的命相,被人家看得很準,不要歡喜。某人看得很準,就是自己毫無改變的能力,你還被命運所轉。自己轉不了命運,所以才被人看得那麼準。袁了凡被孔先生算得很準,遇到雲谷禪師給他說:你是博地凡夫,被業力牽著走,你沒有能力超出業力的圈子,這就叫凡夫。

真正是大丈夫,是有為之人,必須要跳出命運的拘束。怎麼樣跳出呢?努力修善,才能超越。善業修到成熟,再要加上淨業,不但命運體質超出了宿命,三界六道輪迴也可以超越。這篇文的小註是尤惜陰居士註的。他是印光大師的歸依弟子。有了他的註解,使我們更容易明白大師的教誨。

「安住寂光聖境」,這是講西方極樂世界,四土裡的常寂光淨土。這已經到了頂點了。要不是大修行人、大解脫人達不到這個境界。我們平常講念佛,得到理一心不亂,就到了這個境界。一切世間的福報,天上的福報,二乘羅漢辟支佛的福報都不能跟他相比。這絕不是誇大的話,所以西方稱之為極樂世界。

行為世則。言為世法。

你自己真正做到了這一步,你的行為就是世間人的模範,世間人的榜樣。「則」是當做法則的意思。你的言語就是世間人的教訓。人人願意效法,願意尊崇。

尤註說:「此大聖賢言行。自尋常人觀之。方以為高不可攀。自法門中了義言之。如是苦心力行積德累功。尚屬初級功夫。」

到了後來,我們看了凡先生一生的言行,在佛法裡面,尤其是大乘佛法,確實是初級。我們想一想,了凡先生的一生所做,是佛門裡的初級功夫。有初級才有中級,有中級才有高級。我們現在一心祈求的是無上菩提。但是初級的功夫還沒有。天天還打妄想,想成無上菩提,那怎麼不落空呢?怎麼會有成就呢?反過來說,所成就的都是一些惡業惡習氣,到後來就不學佛了。從前有些老法師告訴我,寺廟裡有一些初出家的小和尚、小比丘尼,住持不讓他們讀佛學院。我們一般在家同修,覺得寺廟的住持很跋扈,念佛學院是好事情,為什麼不讓他們去?其實我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。

他沒有念佛學院時,老老實實還能替常住做一點事情,還能修一點癡福。念了佛學院,三年畢業了,成了有學問的法師。回到廟裡,這看不順眼,那也看不順眼。常住的師父指揮不動,眼睛裡沒有師父。認為師父沒有念過佛學院,不如我,貢高我慢。這就是不念佛學院,還是個老實人,念了之後,學成貢高我慢的習氣。善的、好的沒有學會。造惡業的增上緣,倒學會了不少。三年佛學院念出來,弘法利生,講經說法的很是稀少。

諸位要曉得,真正的學問增長,品德也自然增長;換句話說愈學愈謙虛。你看孔夫子,對人多謙虛?對小孩子都很恭敬。你看釋迦牟尼佛,多謙虛,在路上看見那些貧苦的人、貧賤之人,停下來也跟他們打個招呼,問他好。那有貢高我慢的聖賢?如果一學出來之後,瞧不起師父,瞧不起父母。這個叫背師叛道。背師叛道的罪業,就是地獄的罪業。其實師父不讓徒弟去念佛學院,就是不讓你入地獄,這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
世間法也一樣,我也曾見過,當然這不是多數,這是少數。但是世風日下,恐怕將來慢慢會變成多數。有兒女大學畢業了,母親只念小學,父親也只念初中。他的學問大了,回家連父母也瞧不起了。父母好不容易培養他學業完成。若不培養,在家時眼睛裡還有父母。當知這不是學問,不是教育。在有德學人的面前,你沒有立足之地。要是在從前的社會,你有這樣行為,忤逆父母,背師叛道。在社會上,想找一個謀生的小工作,人家也不給你,連要飯人家也不肯給你。這些道理,現在學校講得少,佛法經論裡面雖有,要自己去體會。真正詳細毫無保留的說出來,就是《感應篇》、《了凡四訓》,古大德們註解得詳細,毫無保留的將這些善惡果報說得詳細,而且舉出古今的事證。佛法裡講的信、解、行、證。「證」就是入,「入」就是證。你有初級的功夫,你才有中級的希望。有了中級的功夫,你才有高級的希望。佛法裡沒有躐等的。現在有不少年輕人希望走近路,認為這些功夫不容易修,最好都不要。一步登天學什麼呢?學禪。我們冷眼旁觀看看有幾個人學得成就!

永嘉大師是禪宗裡大徹大悟,透了三關的人。你看看他的教學,學禪需要具備什麼條件?沒有這些條件,參禪那裡會有希望。我們中國自古以來,這一千多年當中,山林的寺院庵堂,在大陸上有多少?在家、出家的,參究的人有多少?有幾個人成就?為什麼參禪的人那麼多,成就的人那麼少呢?換句話說本身已具備初級、中級、高級的功夫,參禪才能成就。本身連初級的善根、福德都沒有,想求一步登天,那有這種道理呢!

經上理論說得很清楚,也很明瞭。我們六根接觸六塵,有沒有本事不動心。如果心地真正清淨,一塵不染,那就是初級、中級、高級的功夫都具備了。六根接觸六塵境界,還是樣樣放不下,樣樣起分別,樣樣起執著,甚至於還用心機來奪取,那是連初級的功夫都沒有。道業如何能成就呢?六祖慧能大師,在忍大師會下,幾句話之下他就成就了。那是什麼原因?是他心裡本來無一物,乾乾淨淨。我們做得到嗎?你請六祖大師來,說我的廟很大供養你,他要不要?他不要。他若是要了,心裡面就有一物了,他就不能成就了。送給他,他都不要,還會用心機去欺騙奪取嗎?這更不可能。

也許同修要問,有道場可以弘法利生,這不是好事嗎?諸位要知道好事不如無事。最好的事情是無事,大家千萬要記住。道場裡面常講,佛菩薩隨緣。你看看十大願王有一條叫「隨喜功德」。而我們一般所做的是攀緣,本來無一物是隨緣。心裡要想有一個道場、想有一個寺院,想弘法利生這都是攀緣。攀緣,心地不清淨,煩惱重重。《楞嚴》裡面所講的,如來舉心動念,先放光明;眾生起心動念,塵勞先起。原因在那裡呢?一個是隨緣,一個是攀緣。一字之差,凡聖永隔。我們幾時能夠做到隨緣而不攀緣,這才能成就。換句話說,修行人求什麼呢?求心地清淨,遠離塵勞煩惱。遠離攀緣,把這攀緣心斷掉,一切隨緣。即使沒有人供養,明天沒有飯吃,也不找人化緣。若明天沒有飯吃沒有道糧,就求人趕緊來幫幫忙,這就叫「攀緣」。要怎麼呢?明天沒有,餓一天念一天佛,後天沒有,餓兩天念兩天佛,餓到死則念佛往生,心裡面還是如如不動,這叫「隨緣」。這才能成佛作祖,才能成就。這是用功關鍵所在。真正能做到隨緣,沒有不成就的。因為隨緣是不動心。有人來請你說法,他來請,當然你隨緣去了。沒有人來請,絕不會找上門來的;找上門也得是機緣成熟,真正是可度之機。那是什麼呢?那是自己已經成就了。最低限度已經有他心通,有宿命通。自己成就之後,倒駕慈航,才行菩薩道。

菩薩為眾生作不請之友。萬萬不要以為我現在是行菩薩道,他不請我,我也可以去找他。像阿難尊者在《楞嚴經》裡所表現的,他怎麼不墮落呢!阿難還證了初果,還要墮落。而我們連初果功夫都沒有,博地凡夫就想學菩薩,作眾生不請之友。那不墮落才怪!所以要曉得自己的程度,曉得自己的功夫。菩薩的心、菩薩的願、菩薩的行,我們的程度不夠。現在我們眼前要做的是發心,要發成無上菩提的大心。初學下手要從斷惡修善,最初步的功夫做起,才能有成就。所以這些大經大論可以看、可以聽,暫時不要學。為什麼呢?學不到的。別說那些佛菩薩的行持我們學不到,祖師們的功夫都學不到。不要看遠的,近代的虛雲老和尚。我們有沒有學到呢?印光大師有沒有學到呢?所以要學就要從《了凡四訓》下手,學袁了凡。先把這個基礎真正打好了。得到的效果是轉無福為有福,轉無壽為長壽,轉無法緣為有法緣。那時再進一步學祖師;祖師學成了,再進一步學菩薩;菩薩學成了,再進一步學佛。按步就班的來,才能有成就。一步登天,在中國佛教史上只有惠能大師,再沒有看到第二個人了。你要自以為不比慧能差,你要有這一念,就比惠能大師差得太多了。惠能大師沒有這一念。

彼既丈夫我亦爾。何可自輕而退屈。

「彼」是指袁了凡。這一段都是講袁了凡先生的事,以及像袁了凡一樣的人。他們能認真的修學,斷惡修善,改造自己的命運,能做得到成佛作祖。我們為什麼要自輕?為什麼要自卑呢?他能做得到,我們也能做得到。

尤註說:「彼丈夫我亦丈夫。彼能是我豈不能是。然則自暴自棄者。實等於自殺耳。」

我們要回頭來想想自己,是不是自暴自棄?如果不能效法前賢,就是自暴自棄。換一句話說,我們要不能在三年之內把命運改轉過來,就是自暴自棄。萬萬不要貢高我慢,萬萬不要抬高自己,要好好的想一想,我們能比得了誰呢?文章到此是一段。這是拿袁了凡居士,一生的行持,來勉勵我們。下面再細說斷惡修善的要領。

或問格物乃窮盡天下事物之理。致知乃推極吾之知識。必使一一曉了也。何得以人欲為物。真知為知。克治顯現。為格致乎。

這是假設一個疑問,說或者有人這麼問。儒家常講的格物致知,物是講的『天下事物之理』;格、當窮盡講。我們要研求一切事物、一切萬法的道理,這叫格物。致知是推展我們的知識學問,使我們對一切法樣樣都能夠明瞭,這叫格物致知。這跟前面大師所講的不一樣。前面大師所講的是以人欲為物,以本性裡的真智慧顯現出來為知。而以去妄克欲之內功顯現,稱做格物致知。

答曰。誠與明德。皆約自心之本體而言。名雖有二。體本唯一也。

這是印祖在這一篇一開端,就把修學的因果提示出來了。後面的文章,不外乎是發揮這個道理而已。聖賢之道就在誠與明。這兩個字在前面講得很詳細,現在不必再說了。誠與明都是講我們自己真心本體。蔅

尤註說:「誠即惟真無妄之性德。明德即一真湛然之心體。」所以誠與明都是從本性上說的,本性的理體、本性的作用,用這兩個字來形容,來解釋。那麼誠與明,在名字上講的是兩個字,體上是一個。

知與意心。兼約自心之體用而言。實則即三而一也。

前面講格物致知,知、意、心這三個名詞,也是從真心理體上說的,誠、明是從兩方面說的,知、心、意是從三方面說的。三即是一,一即是三。說是有三,體是一個,那麼曉得一而三,三而一了。

格致誠正明五者。皆約閑邪存誠返妄歸真而言。

兩方面三方面,綜合起來還不是一樁事情嗎?此指明明德之明與誠明之明。『皆約閑邪存誠,返妄歸真而言』。什麼叫做閑邪存誠?「閑」是防範的意思。閑邪就是防範邪思、邪知、邪見,我們先要預防。你常常能夠提起警覺心,預防邪知邪見不讓它侵入,你才能做到誠明的功夫。誠明為什麼失掉?就是邪知邪見侵入了。

其檢點省察造詣功夫。明為總綱。格致誠正。乃別目耳。

講到做功夫,關係到我們日常修持的事情了,檢點、省察、造詣。「造詣全神灌注不到不罷意。」

修行一定要成功。從那裡做起?明是總綱,明就是真智慧。諸位想想看,世出世間法都是以真智慧為基礎,而不是以聰明。世間的聰明與真實智慧不一樣,這是千萬要把它分別清楚。佛說世間聰明是八難之一—世智辯聰。世智辯聰與真智慧的揀別在那裡?應知世智辯聰是有分別、有執著的;真智慧是沒有分別、沒有執著。作用看起來一樣,用心不一樣,作用受用也不一樣。一個是從分別心生出來的,一個是從無分別心生出來的。

佛經確實是智慧,真智慧。我們現在念佛經,為什麼我們真智慧不能現前?那就是我們仍用世智辯聰來讀佛經,所以把佛經也變成世智辯聰了,不但不會開智慧,開不了悟,成就不了。幾時我們心清淨了,用無分別心來讀經,來聽經,一看就開悟了。換一句話說,那些開悟的人,會用功的人,我們跟他用的方法似是一樣,而用心則全不一樣。人家念阿彌陀佛,一句阿彌陀佛能消八十億劫生死重罪。我們念八十萬句阿彌陀佛也消不了一個罪業。他念的南無阿彌陀佛,我們也念的南無阿彌陀佛,為什麼效果不一樣?人家是以無分別心,真心念的。我們是攀緣心、分別心、雜亂心、希求心、慳吝心,亂七八糟的心在念,怎麼會一樣呢?當然不相同。如果有人問學佛有什麼秘訣?很簡單,秘訣就是於一切法當中無心。你在一切法裡有心就不行,你一分一毫也入不進去。

我們細看佛菩薩日常生活形式與我們沒有什麼分別。《金剛經》表現得尤其明白。釋迦牟尼佛發起般若大經,在穿衣吃飯,日常生活當中發起。我們那一個人那一天不穿衣?那一天不吃飯?人家穿衣吃飯,是證無上菩提。我們穿衣吃飯,是造生死根本。那怎麼會一樣呢?這就是說明了事是一樣心不一樣。他穿衣吃飯沒有心,我們穿衣吃飯有心。穿一件衣服,要講究什麼質料?什麼樣式?吃飯要適合口味,要挑挑點點的。這就是生死根本。

諸位想想看,我們穿衣吃飯是不是攀緣,佛菩薩穿衣吃飯是隨緣。古德說得好,「隨緣消舊業,莫再造新殃」。怎樣是造新殃?攀緣就造新殃,隨緣就不造新殃。所以大家時常要記住,十大願王之隨喜功德、恒順眾生,是等覺菩薩給我們說的話,修行必須依真智慧為總綱。下面的細目,一一都是以智慧為根本,這就是佛法。如果沒有真智慧做總綱,則所修的格物、致知、誠意、正心、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,都是世間法。

若是依真實慧隨緣,一一法皆是佛法。穿衣吃飯都是佛法,待人接物也是佛法。若用攀緣心,則天天念經、拜佛,弘法利生都是世間法,都是生死根本。用攀緣心弘法利生,依然是生死根本。確實是生死根本,只在人天裡修一點癡福而已。

此處所講的句句真實。如果在日常生活當中會用隨緣,而不用攀緣。則你行的就是「菩薩道」,修的就是「無上菩提」。即是古人所說「一切法皆是佛法」!如果法法攀緣,則一切法皆非佛法。祖師這幾句話的意思很深,希望我們能依照《了凡四訓》來修行,事相上要照這樣做。再用隨緣的心,那就是行菩薩道,《了凡四訓》變成無上醍醐。本來是世間的福報,結果一變,變成出世間無漏的福報。這真是不可思議。所以這一句非常的重要,格物、誠意、正心,是修行的別目。

修身。正心。誠意。致知。皆所以明明德也。

這些功夫有深淺,有次第、有目的。其目標是一致的,都是要恢復我們的明德。

倘自心本有之真知。為物欲所蔽。則意不誠而心不正矣。

我們的「意」為什麼不誠?「心」為什麼不得其正?就是五欲六塵在面前,我們做不了主,被它牽著走了。換一句話說,五欲六塵是你的主人。你是它的奴隸,它叫你幹什麼,你就得幹什麼,自己沒有一點自由,身不由己,為境所轉。所以意不能誠,心也不得其正。還是剛才一句老話,心離不開攀緣,所以心被境界牽著走,做不了主宰。隨緣就做得主了,不被境界牽走,在萬物當中自己作主,這才是誠意正心。見到好吃的,就想把它得到,心就被貪欲境界牽著走;見到好玩的,也想得到,心被好玩的境界牽著走。心那裡會有誠?那裡會有正呢?甚至於此地有一部很好的經書,我們看了很喜歡,也想得到,這心被佛經牽著走了,心還是不誠,還是不正。為什麼呢?佛經還是一物。見到釋迦牟尼佛來了,三十二相八十種好,心裡要是歡喜高興得不得了,馬上頂禮膜拜,你還是博地凡夫,被釋迦牟尼佛的幻相,牽著鼻子走。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」,禪家說「佛來斬佛,魔來斬魔」。道理在那裡?不被他牽著走,心裡頭一塵不染。實在給諸位說,要是動一念,佛來我斬他,魔來我斬他,還是被牽著走。既然礙不了事的時候,你斬他幹什麼?動一念就是攀緣。

請細細想想這個味道,我們還想真正學佛,真正培養自己圓頓的根性,要從那裡修練起呢?要從萬境上不動心練起。也就是說六根接觸六塵的時候,像《楞嚴經》所謂的:用根不用識。根不會用,用識也不妨,不要用心所。我用心王不用心所,這也就很了不起了,那跟明心見性,就隔一張紙而已,很接近。可是我們現前六根接觸六塵境界,真性不會用,心王也不會用,心所當家。展開《百法明門》,五十一個心所當了家。五十一個心所做主宰,所以是處處攀緣,時時攀緣,念念攀緣;無時無刻不在那裡造罪業。那一天才能離得了輪迴?那一天才能得到解脫呢?縱然是修福,未必是真福,怎麼說不是真福呢?我們對於什麼叫做福?什麼叫做罪?實在是分不清楚。

往往把罪當做福,把惡當做善,把邪當做正,自己搞不清楚,還以為做了很多好事,這是愚癡,這是無明。我們舉一個例子來講,外面邪教很多,拜神、拜鬼的也叫菩薩。有些廟祝來找你化緣,土地菩薩像壞了,請你發發心來修補來修廟。你出了財力,以為做了一樁功德,殊不知那是邪神邪鬼。你出錢幫助他作怪,他造作罪業,他是主犯你是從犯。你自己還以為是做了功德,實際上已經造大罪業了。這是邪正、是非不明。《楞嚴經》說得尤其好,末法時期邪師說法如恒河沙。這是講我們佛門裡面邪正不分、善惡不辨。佛門以外我們容易辨別,佛門裡面不容易辨別。要是沒有智慧,沒有明德,往往自己以為修很多功德與福報。將來報盡之時,到閻王老子那裡,一算帳都是罪業。自己還不肯承認。幾時才能覺悟呢?所以這一段特別注重在智慧上。是教我們轉世間有漏的福報,而成就出世無漏的福德。無漏福德是無量無邊,有漏的福報很有限。這是印祖在序文裡大慈大悲,開導我們學袁了凡。要把心境轉過來,把世間福轉變為出世間無量的大福。這是祖師這一篇序文,立意之所在。

若能格而除之。則是慧風掃蕩障雲盡。心月孤圓朗中天矣。

斷惡修善的方法,祖師開導我們:「明」為總綱。明就是「智慧」。如果智慧不能現前,再好的方法,還是有問題。智慧不能現前,總而言之,免不了盲修瞎練。這是對學無上菩提而言。菩薩六度中,如果沒有「般若」,其餘的五度從「布施」到「禪定」,皆是人天有漏福報。修行的目的是要明心見性、要成佛作祖。而其結果,還是在人、天兩道享福,這就是自己路子走錯了,所以說是盲修瞎練。

假使我們修學的目標是求人天福報,般若智慧就不會現前。福報能不能得到呢?也未必能得到。我們讀完《了凡四訓》之後,也許就明白了。道理就在我們凡夫對邪正、善惡、是非,很難辨別。人天福報是要斷惡修善才能獲得。也許我們自己以為修的是善,斷的是惡,殊不知事實恰恰相反;斷的是善,修的是惡,將來的果報就不堪設想。所以這一層,我們一定要認識清楚,然後才能改造自己的命運。我們在序文裡面看得很清楚,皆是指導我們智慧第一。為什麼呢?明為總綱。

從格物、致知、誠意、正心,乃至於修身、齊家,這一套都是方法。此地講得很清楚,首先我們要做的,就是要把物欲格除。換句話說,我們要做的第一樁事,也就是修行的根本。大根大本是什麼呢?先在境界裡面學不動心。在一切境界之中,將自己的貪、瞋、癡、慢斷除,這就是「格物」。要從心地格除物欲,只要你做到這一步,你本有的般若智慧就透出來了,縱然不能全部透出來,透出一分就很難得。為什麼呢?這一分是真智慧,從此以後有智慧,做為我們修證無上菩提的基礎,一切的修為皆得其正,他怎麼會不成就呢?所以祖師在這裡引用古人兩句話教導我們,這兩句偈是:

『慧風掃蕩障雲盡』,「障」就是五欲六塵障礙自性智慧德能。好像雲彩障礙陽光,智慧比喻大風,把雲彩吹走,障礙沒有了,智慧一透出來障礙就沒有了。

『心月孤圓朗中天』,這句容易懂。明月中天,才能將一切事物真相照得清清楚楚。

此聖人示人從泛至切。從疏至親之決定次序也。

這是自古以來,佛、菩薩、祖師大德們教人修行的次第,千萬不可疏忽。我們修行功夫不得力,研教之所以不開悟,就是把順序弄錯了,所以路走不通,越走越艱難。到後來多少同修們,連信心都喪失了。原因就是沒有按照祖師指導的順序。換句話說我們將綱目顛倒了,亂了頭緒了。印祖在此地,把我們向來修學的毛病給我們點破,指出一條道路來讓我們走,確實古德是如此。

『從泛至切』,「泛」是泛泛,慢慢走上切實。

『從疏至親』,「疏」是疏遠,「親」是親切。這是一定的次序,不容忽視。

若窮盡天下事物之理。俾吾心知識悉皆明了。方能誠意者。則唯博覽群書。遍游天下之人。方能誠意正心以明其明德。未能博覽閱歷者。縱有純厚天資。於誠意正心。皆無其分。況其下焉者哉。有是理乎。

這一段話說得很好,就是說明「格物」的大意。一般人把格物講錯了。錯認「格物」就是要研究天下萬物的道理。換句話說,就是我們常講的博學多聞。博學多聞畢竟是少數人,這樣說起來,成聖成賢只有少數人有分。佛在經中所說的:「一切眾生皆有佛性,一切眾生皆當成佛」,那大多數人都沒有這個希望了?所以祖師在這裡說得非常明白,「格」是格除的意思,「物」是物欲。你要懂得這個講法,我就是不認識字,沒有念過書,格物致知也能做得到。可見得聖人之法乃是人人有分,不一定要博學多聞的大學問家,他們才有分;不認識字的人也有分,沒有念過書的同樣可以做聖做賢、可以成佛做祖,這就是把這道理說明白了。

假如是要『窮盡天下事物之理』,這是過去一般人解釋「格物」的說法。格物致知而後才能做到誠意正心。照這個講法,只有博覽群書。博覽群書還不行,還得要遍遊天下。所謂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,這種人可以夠得上格物致知的條件,確實有很多人有這種誤會。這種說法我們細細想一想,不是聖人說的。聖人的意思,這個「格」確確實實是「格除」的意思,唯有格除物欲,我們清淨心才能現前,清淨心中自生智慧。

諸位讀《六祖壇經》,你看六祖大師對忍大師講:「惠能心中常生智慧。」他一個字也不認識,他心裡面生智慧。他為什麼生智慧呢?就是他將格物的功夫做得很深,離相離念,心地清淨,所以他心裡生智慧。我們凡夫所以不能生智慧,智慧不能現前,就是被物欲所蓋覆住了。物欲蓋得愈多,往外面透的智慧就愈少。物欲蓋得愈薄,透的智慧就愈多。無論是透的智慧多少,我們都是為物欲所障礙了。凡夫、小乘、權教菩薩皆不例外。到什麼時候物欲(貪瞋癡)真正從心地裡面斷除;就是世間萬法,乃至於出世間的佛法,你做到了一塵不染,佛菩薩在你面前,你的心地也如如不動了。這個時候,才可以說格物的功夫到家。為什麼呢?本性裡面的真智慧,毫無障礙地透出來,這是我們應當要明白的。序文裡面所講的純厚的天資,就是佛經裡面常講的善根深厚。《彌陀經》裡面講的多善根、多福德的意思。

《彌陀經》裡面講,不可以少善根、福德、因緣、得生彼國,所以一定要深厚的善根、福德、因緣。只要心地純厚,這種人修道,比那些世智辯聰要容易得多。所以對於誠意、正心、格物、致知的功夫,這些人比世間那些有學問,博學多聞,行萬里路的反而來得快,來得踏實,絕不是沒有分。這一段話,是印祖從反面給我們說的。

然不深窮理之士。與無知無識之人。若聞理性。多皆高推聖境。自處凡愚。不肯奮發勉勵。遵循從事。

這裡面也說這些毛病,我們細心觀察這些毛病,確實是很多。「窮」是追尋究竟,直窮到底之意。這就是對於理論的探討,應當要追根究底。宇宙人生的真相,我們一定要徹底的明瞭,這是有智慧的人。『與無知無識之人,若聞理性,多皆高推聖境』。

這兩種人:一種人對於理性沒有深究,確實是很多;一種是無知無識的人。這兩種人,我們要是跟他談到理性,宇宙人生的大道,講到佛性,講到佛法。他往往不敢承當。以為那是佛菩薩才能做到,我是凡夫怎麼能做到?『高推聖境』,實際情況還沒有搞清楚,自己就先認為不行了,認為自己做不到了,這是『自處凡愚,不肯奮發勉勵,遵循從事』。

尤註說:「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。赤子之心即無思無慮點塵不染之心。如具此心則亦大人而已矣。」此處所說的大人,可以解釋為佛菩薩。佛菩薩跟我們有什麼差別呢?佛菩薩的心是清淨的,是一塵不染的。「塵」是什麼?就是前面講的物欲。物是一切的物相。「欲」是欲望,是貪瞋癡,「欲」是煩惱;五欲六塵,一執著心裡面就產生欲望,就不清淨,心地就為其染污。「大人」是佛經裡面講的大丈夫,佛菩薩的本事就是心地永恆不染。物相有沒有?物相有,這五欲六塵的相是有的。功夫要自己做,要在這裡面訓練著不染著,不染就是不起心動念。此地比喻赤子之心。「赤子」是小孩,多大的小孩呢?兩三個月的小孩,他對於一切物相不動心。在菩薩行裡面有一種修行法,叫「嬰兒行」。

諸位顧名思義,就可以體會到,怎樣修菩薩行呢?看那嬰孩,你就學他。他不會說話,也不會攀緣,他對於一切境界的好醜,都不起分別心,這就叫赤子之心。所以赤子之心,講老實話我們那一個沒有呢?個個都是從這兒來的,可惜保持不住,年齡稍微大一點,赤子之心就喪失了。那真正是佛心,真正叫清淨心,喪失了。『自處凡愚,不肯奮發勉勵,遵循從事』。

尤註說得好:「狂夫欺慢。如何有入道因緣。多眾自疑。竟忘卻本來面目。」這兩句話有責備、感歎的意思在。可見得我們本來不是凡夫、本來不是愚人,就是因為『高推聖境』,以為那是聖人的境界,我們做不到,真正是自暴自棄。就是自卑感所造成的,以為我們不如佛菩薩,甘心當凡夫,甘心情願做個愚癡人,所以不肯奮發。因此隨波逐流,遵循從事,我們看現前多數人,是在這個境界當中隨業流轉,當然是凡夫。對於這些人有什麼方法來勸他回頭呢?你要以佛法的理論來跟他講,辦不到。為什麼呢?他以為那是佛菩薩的事情,我不敢當。這才不得已用另外一個辦法,這個辦法就是底下所講的。

若告以過去現在未來三世因果。或善或惡。各有其報。

講因果報應,他能接受,他就害怕了。這是佛度眾生的一種善巧方便的法門。「報應通三世」。三世是指過去、現在、未來。果報是通三世的,「現在時期為至暫」。這是我們俗話講的現世報,現世報時間不長,一生當中就能看得見的。「過去未來時期則甚長」。有多生多劫種的因,現在果報現前了;或者是多生多劫種的因,我們現在還沒有受報,未來世緣成熟才得果報,這種情形多的是。現在造的因,現在就受果報,這是現因現果;現在世造的因,來世受果報,這叫「生報」;或者是現在世造的因,多生多劫以後再受報,這叫「後報」。大家要明瞭,佛法裡講的三世因果,事、理說得非常透徹。可知三世因果主要是勸導中下根性的人,可以由此入道。

「藏經中所載因果報應之事。往往有經多生多劫。而酬償夙債者。」諸位要是查《藏經》,單找這些因果報應,也是相當難的一樁事情。為什麼呢?這些事情散在諸經論中。古人把經論裡的因果報應摘錄出來,編成一本書,你只要看這本書,就把整個《大藏經》的因果報應都看到了。這部書的名字叫《經律異相》、《法苑珠林》,這兩種書裡面都是摘錄編成的,只要看這兩本書就都看到了。但是這兩本書的份量都相當大。我們都想看。單是《法苑珠林》就有一百卷,份量差不多等於《華嚴經疏鈔》,《經律異相》有五十卷。所以份量都相當的多,這是佛在經典裡面講三世因果的事。

「身口意三。所作諸善諸不善業。緣熟時至。一一自食其報。報盡方休。」這幾句話我們確實要牢記在心。身、口、意是指的三業。我們身、口、意天天在造,時時刻刻都在造,所造的業,有善、有惡。有非善非惡的無記業,善業與惡業都有果報。什麼時候果報現前呢?緣熟時至。我們所造作的在阿賴耶識裡留下業因,因變成果,當中要有緣。什麼時候機緣成熟了,果報就現前,絕對不會沒有報應的,換句話說,有因一定就有果。也許同學們要問,成佛以後還有沒有果報呢?成了佛以後依然不免,釋迦牟尼佛在世,示現三個月馬麥之報,成了佛還要受果報。不過成佛受果報,或者已經證得阿羅漢以上的果位受果報,與我們受果報不同;我們受果報感受到苦,而他們受果報沒有這個感受,為什麼沒有感受呢?他對於前因後果都明白。

舉個例子來講,我們不曉得因果報應,我們今天身上帶的錢財被人偷了,心裡很難過,很煩惱。這就是苦受。佛菩薩受果報,知道這是自己前世造作偷他的因,今天被他偷回去了,還他的債就沒有事了,心裡有樂受,沒有苦受。一報還一報,清清楚楚。所以說,悟了以後,只有還債再不欠債。還一筆,心裡就舒服一層,他愈來愈自在。心地確實是清淨平等覺。

我們凡夫迷惑顛倒,一面還債一面又欠債。欠的比還的更多,永遠還不盡,苦不堪言。這是舉個比喻來說。所以說「報盡方休」;報盡就是還完了。但是真正講到「休」,那是要般若智慧現前,才辦得到。換句話說,自己不會再造業了。

古德給我們講的:「隨緣消舊業,莫再造新殃」,隨緣消業,消業就是還債,不再欠債了。心地真正到清淨,一塵不染,這個時候,只有還債。隨緣跟攀緣不同,「隨緣」是菩薩行,「攀緣」是凡夫行。隨緣就是普賢菩薩所講的「恒順眾生」,「恒」就是永遠是這個樣子。永遠都是順著眾生,這才能消得了業;你不能隨順,就動心了,動心就造業。所以要想不造業,就學著隨緣不要攀緣。我們想做一樁善事,攀緣做一樁善事好不好呢?古人告訴我們說,「好事不如無事」。無事,心地是清淨的,你做一樁好事心不清淨。可見得我們真要想做到心地清淨,唯一的辦法—要隨緣不執著才能辦得到。

「眾生障重慾深。昧卻本明。」「障」是講業障。業障太重了,欲望太多了。所以本性裡的智慧光明失掉了。「逐妄造孽紛紛擾擾。無時無處不在迷境。處火坑而不覺。遇怨懟而不知。」火坑是指三界,三界六道就是火坑。如《法華經》所說的三界火宅,那有安穩處呢?遇怨懟而不知,誤將怨家對頭當做親人。「千秋長夜萬劫沉淪。可憐亦可悲已。」

這是說眾生相。不但指現前人道,還包括諸天在內的六道眾生都是這個樣子。所以因果報應是一切事實的現象,作用非常廣大。對中、下程度人,講因果報應的道理,容易體會容易接受。

則必畏惡果而斷惡因。修善因而冀善果。善惡不出身口意三。既知因果。自可防護身口。洗心滌慮。雖在暗室屋漏之中。常如面對帝天。不敢稍萌匪鄙之心。以自干罪戾也已。

我們讀了這一段文字,知道修道先決的條件,要深信因果,他才肯認真修行。如果撥無因果,根本就不相信因果報應,那就沒有辦法了。講高深的理論他不懂,不能接受—他以為那是佛菩薩的事情,凡夫辦不到。那麼講淺一點的呢?因果報應他又不相信,他以為是神話。這樣的人佛菩薩也沒有法子度他,在佛經裡,稱為「一闡提」。「一闡提」就是沒有善根的人。

如果你不想得惡果報,那麼你必須先斷惡因;不造惡因,當然就不遭受惡的果報。試問那一個人不希望好的果報呢?好的果報從那裡來?由善因來。可見得我們要想離開不好的果報,得到如意的果報,就必須要懂得斷惡修善才能獲得。斷惡修善的重點在身、口、意三業,因為造善、造惡,都離不開身、口、意三業。「身口意三業。簡言之。各各都能為十善業及相反之十不善業。詳大乘戒律中之《十善業道經》。」

這裡舉出修行的綱領。眾生身、口、意種種造作無量無邊。佛將我們身、口、意的造作,歸納為十大綱領。所謂身三、口四、意三。稱之謂十善業道。「身三」是身體的造作,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邪淫,這是身的三善業。「口四」是言論四種造作,不妄語、不惡口、不兩舌、不綺語,這是口的四種善業。「意三」就是心裡三類念頭,不貪、不瞋、不癡,這叫做意的三善業。這就是《十善業道經》裡所講的,十種善業的功德果報。十善業反過來就叫做十惡業

。這是佛為眾生指出善惡的標準。我們身、口、意,一動念、一造作,就要想到這十條。我所造的是屬於善業、還是屬於惡業呢?那麼善惡的果報自然就明瞭了。佛菩薩以這樣的法門,來接引中下根性的眾生,入菩提大道。所以斷惡修善是大乘佛法裡的根本法門,無上菩提就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。我們如果深信因果,深信報應,就可以入大乘之門了。

『既知因果,自可防護身口,洗心滌慮』。「心」就是意,你對於身口意三業,自自然然懂得防護了。換一句話說你就知道改過修善。『雖在暗室屋漏之中,常如面對帝天』。

「君子戒謹恐懼。雖處暗室中。覺(也好像是)十目所視。十手所指。常若有多人監視然。常存明明在上鑒察不爽意。」古代的中國人,對於天非常的尊敬。民間所稱的玉皇大帝,佛門稱為忉利天王。「帝天」,如同對玉皇大帝四天王一樣。『不敢稍萌匪鄙之心』。「匪同非、鄙同醜」。不敢稍存非理之心,不敢稍存醜惡之念。當然就也不敢做惡事,這才能斷惡業。

『以自干罪戾也已矣』。「干」是干犯。「戾」就是罪過,就是常如面對帝天,面對大家,不敢故意造作惡業。

此大覺世尊。普令一切上中下根。致知誠意。正心修身之大法也。

大聖大賢、佛菩薩度眾生,也不捨棄這個法門。這個法門對於中下根性的人很有效,上根利智,也不例外。上根利智通常講,偏在心性的理論上,後面有兩句話說得好—「善談心性者,必不棄離因果」。這是對上根利智的人講的。所以上根人沒有不相信的,他的信心比中下根性的人要堅固得多了。為什麼呢?他懂得這個道理。所以他的修行必然是如法的。

尤註說:「大覺究竟真空實相。徹底盡源。更無遮障之謂。」「大覺」,是指佛。「究竟真空實相」,「究」是窮究,「竟」是畢竟,圓滿的意思。對於真空實相的理體。「徹底盡源,更無遮障之謂」,這是大覺。這是從大乘佛果上講的。

「凡夫不覺悟。聲聞自覺不覺他。菩薩自覺亦覺他。但功行未圓滿。」這是說明佛、凡夫、小乘菩薩之所以不同處。「惟諸佛如來自覺覺他皆圓滿。故獨稱之為大覺。世尊乃佛之尊號。以佛具足萬德。為一切世界所尊奉。故曰世尊。」佛為究竟圓滿之大覺,為一切世間所尊敬。他以圓滿大智,教化眾生,普遍令一切上中下根,致知、誠意、正心、修身之大法,就是深信因果,斷惡修善的法門。

然狂者畏其拘束。謂為著相。愚者防己愧怍。謂為渺茫。除此二種人。有誰不信受。

這是說,那些沒有善根、撥無因果的人,你給他講深講淺都不能接受。我們現在要反過來問,別人接受不接受與我們自己不相干。他做佛,他做他的佛,他墮地獄,他墮他的地獄,與我無關。問題是自己怎樣?這才是接受佛度化的真正緊要處。所以佛所講的一切經論,必須看作是為我一個人講的;佛所制定的戒律,是教給我一個人修的,與別人無關,我們要這樣的直下承當,才能夠得益,才不致於造業。要是不能這樣直下承當,常看某人破了戒,某人做了壞事,你口裡講這些話,就是口的惡業。你意動了這個念頭,是意的惡業,外面境界一動就在那裡造惡業,這叫迷,這就是不覺悟。須知外面善與惡與我們不相干。我應當怎樣呢?「如如不動、了了分明」。了了分明是不迷,如如不動是不造業。心地清淨不染,不為外面境界所動搖,這才叫做會修行。這兩句話很要緊,我們要常常檢點反省。

「狂者」,是指狂慧之人。所謂狂慧,多半是指世間聰明智慧的人,世智辯聰者。這一類的人對於佛的經典非常喜歡,認為這是哲學,很有道理。可是一提到戒律,孔夫子的禮教,他就不願接受。戒律比禮教還嚴格。以為這是不合時宜的生活教條,又何必學它,學它的理論就好。這樣的人,也大有人在,總是自以為聰明,認為戒律是三千年前,外國人的生活規範,我們何必要遵守?佛經的道理不錯,我們可以學學、可以看看,戒律用不著,三代之禮都不同,何況是外國的古禮。我們是現代人,何必要學古時候的禮節呢?現代人見面最敬禮是三鞠躬,我們何必還要跪地頂禮呢?這即是狂者。以為戒律是約束我們、拘束我們的。反而說那些持戒的人著相。《金剛經》裡講破相,要離相修行,何必執著戒律,死在戒相之下,有沒有真正死在戒相之下呢?真有!不是沒有。但是對於那些持戒的人,也未必完全都著相,裡面還有極高明的人,他不著相修一切善。

釋迦牟尼佛的弟子,有許多是古佛再來的,絕大多數都是明心見性的人。他為什麼還要斤斤在戒相上計較呢?那是唱戲表演給我們看的。換句話說,我們還沒有明心見性,著相修行對現前有好處。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。縱然不能成佛作祖,絕不會墮三惡道,不受惡的果報,這有什麼不好呢?所以不可被那些狂慧之言所蒙蔽,也認為似是而非的理論很有道理,就把戒律看輕了,這是錯誤的。這是第一類人。第二類人,是他自己虧心事做多了,心裡有鬼,『愚者防己愧怍,謂為渺茫』,他不敢提戒律,一提戒律,就覺得自己一身都是罪過。但在表面上又不好意思說,說了難為情。因此一談到戒律,就說善惡果報之事渺茫,不足憑信。這個論調與前面不太一樣、意思是一樣的。都是不能夠接受,而不肯斷惡修善,這都是護短,自己有毛病、有短處,而不知悔改。祖師給我們講:除了狂、愚這兩種人之外,有誰不信受呢?那一個人不相信因果報應呢?

「人惟苦不知愧恥耳。知愧便不敢遂過。知恥便不敢因循。有愧恥之心。即為其人入道因緣。」

尤註在此說的愧恥心,就是佛法講的慚愧。有慚愧心的人,就有入道的因緣。換句話說,不知道慚愧的人,入道就很難。至於因果問題,下文引夢東襌師的兩句話,說得非常之好。

故夢東云。善談心性者。必不棄離於因果。而深信因果者。終必大明夫心性。此理勢所必然也。

夢東禪師此言,是說一個真正有智慧的人,上根利智,他絕對不會不相信因果報應的。就是中下根性,能夠深信因果報應,他將來一定能明白心性之學,與上上根相同。換句話說,他也能明心見性,也能成佛作祖。小註有夢東禪師簡略的介紹。夢東大師的集子,也流通相當的廣。

印祖引用夢東禪師這兩句話,非常的重要。實際上就是祖師開導我們,學大乘佛法的人,乃至於到佛法的最上乘,也不能離開「因果」。

『善談心性者』,這是指禪宗的大德,所謂是「不立文字,直指人心」。這在大乘法裡是最上乘者。禪師說這一句話,並不是沒有依據。我們在《藏經》裡面可以去考察得到,歷代一些祖師大德們的語錄,確實是這樣的。凡是真善知識,絕對不會背棄因果的。我們以近代,虛雲老和尚來說,有不少同修看過虛雲老和尚的《法彙》,但是老和尚在圓寂前的兩、三年,也就是最後的遺教—《方便開示錄》,自始至終都是教我們注重因果的道理。念佛求生淨土。

尤註說:「夢東禪師為前清乾嘉間法門第一人。」乾、嘉是指的年代—乾隆、嘉慶年代的人。法門中第一人,這是推崇他。在當時佛教裡是一代的高僧。他本來是禪宗的祖師、禪宗的大德。他以禪宗祖師的身分,大力的弘揚淨土。因為淨土法門才是真正的三根普被、利鈍兼收。「晚年退休。直隸懷柔縣紅螺山資福寺。蓮風大扇。遐邇向化(遐邇是遠近)。道俗歸心。迄今淨因廣植。法門中咸推紅螺寺。為中國黃河以北。第一念佛道場。有《徹悟禪師語錄》(徹悟禪師就是夢東禪師)刊行於世。言言金石字字牟尼。今日方便攝心之化。流布益廣。師之宏法功德無有限量矣。」

徹悟(夢東)禪師也是淨宗的一代祖師,確確實實對於淨宗貢獻很大。北方之有念佛法門,是他老人家一個人提倡弘揚。猶如晚近印光大師,在蘇州靈巖山的道場一樣。這兩句話,非常有名:『善談心性者,必不棄離於因果』。

「過去所造為因。現在所受為果。現在所造為因。未來所受為果。」這四句話是告訴我們因果通三世。故菩薩畏之。

尤註說:「苦樂因果皆由自心之所感。十方三際一切事相無一不發生於瞥爾妄動之生滅心中。亦無不消除於本來清淨之真如心中。一毫端上納盡華藏世界。事相無量無一而非因果。無量因果無一不出之於心性。心性不易見。即可借因果以見之。」

這是將因果與心性的道理,講到了極處。心性是講「體」,而因果是講「相與用」。在《十四講表》裡說的體、相、用。所謂體,就是講心性,心性是十法界依正莊嚴的本體。因與果,就是十法界依正莊嚴的相、用。這個關係怎麼能分開呢?如果要真正懂得其中的關係,就曉得心性與因果是一而二、二而一,一體之兩面。

修持若是偏重在心性上,不談因果、不理會因果。則心性的道理也不能透徹,這是必然的,因為理與事是分不開的。如果我們真正要在理性上通達,事相上絕不能捨棄。這一句話是對上根利智的人講的,下面一句合起來看則是三根普被。我們沒有那麼高的天分,頓悟明白心性的道理確實不容易。但是我們從事相上下手,可以說人人皆有分。我們都讀過《彌陀經》。《彌陀經》的極則就是說心性的道理。但是帶業往生的事相,完全是因果感應。阿彌陀佛在因中發的願是「因」,現在修成極樂世界是「果」。我們現在深信淨土法門,發願求生是「因」;將來報身盡了的時候,阿彌陀佛來接引我們往生是「果」。諸位必須要深信這個法門,佛法殊勝的功德利益,才能獲得。

深信因果將來一定可以明心見性。只要往生極樂世界,縱然是下品下生也能證得圓滿佛果。經上說往生極樂世界,就證得三不退。證三不退是經上講的一生補處菩薩,這豈不是人人都有份嗎?到了補處菩薩才大明心性,不是小明,大明是究竟圓滿的明瞭。我們娑婆世界是苦因苦果,極樂世界是樂因樂果。在這個地方,果報我們不必重視,須要看重的是在「修因」上。由修因上來說,這一本小冊子,就是教我們造「樂因」,後來的果報當然就是「樂果」。但是不善於修學的,像袁了凡居士,他所造作的是苦樂相對的樂因,將來果報還是在娑婆世界,人、天兩道享福。而人、天兩道的福報,是萬萬享不得的。

享福就容易迷惑顛倒,人間再大的福報,你能享幾年呢?縱然活兩百歲,也不過是兩百年而已。兩百年享完了以後怎麼辦?依然六道輪迴。這個事情太可怕了,太可悲了,所以說人間天上的福報我們都不要。我們修什麼才是真正的樂因呢?修淨業。什麼叫淨業?所謂「淨業」就是在斷惡修善之中,以至誠心、清淨心,老實念佛,求生淨土。

斷惡修善的目標是在自己心地清淨,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求。正如同《彌陀經》講的,我們念佛主要是在求一心不亂;一心不亂就是清淨心,這是無漏的善法。這一種的業因與西方極樂世界的果報才相應,才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。假如我們不懂這個道理,斷惡修善祈求人天福報,那也能得到。但這麼一來我們一生修行所下的苦功,也不過換得來生享一生福而已。這實在是得不償失。而享福沒有不迷惑顛倒。所以享福報當中又造無量罪業,這是我們特別要警覺的。

菩薩就懂得,這個心在最初一動的時候,就能知道後來果報是否清淨?這是與我們凡夫不相同的所在。十方三世一切事相,皆是講的「果」。有果必有因,這個因、沒有一樁不是由我們心地最初一念的生滅心中,現起十法界依正莊嚴。明心見性之後,這是講成佛了。成了佛之後才明瞭真心理體上本來沒有一切妄相。這個道理雖然很難懂,但是不能不懂。我們在講堂裡面,大經大論上常常討論這問題,常常提起這個問題。一遍、二遍,十遍、二十遍,我們悟不過來不要緊,千遍萬遍必然有個悟處。這是我們應當要明瞭的。所以經一定要多看,一定要多聽。目的就是要開悟。

我們早一天獲得清淨心的現前,然後才曉得,像《華嚴》裡面所講的無障礙法界。此地舉了一個例子:一毫端上納盡華藏世界。這一個例子是指的事事無礙的境界。由此可知,不但在我們六道凡夫境界裡,六道以外四聖的境界中,也就是說整個十法界的依正莊嚴,沒有一樁不是因果感應的道理。成佛有成佛之因,作菩薩有作菩薩之因,三途有三途之因,這是我們要明白的。明白之後,十法界就可以隨意選擇,我希望到那一個法界,我就造什麼樣的因。換句話說,十法界裡就可以自作主宰了,就不會隨業力漂盪了。

《了凡四訓》就是教我們在境界裡作主,改造命運。而凡夫沒有一個不隨命運轉移的,那一個人能逃得出命運呢?能逃得出命運的,過去講只有修行人。所以看相算命的,他不給修行人看,為什麼呢?修行人的命相看不準,就是他自己能改造。如果修行人被看相算命的算得很準。還對看相的誇獎幾句。自己還不曉得反過來慚愧。修了這麼多年,還是在命運手中,一點都沒有轉過來。

袁了凡是個凡夫俗子,都能扭轉命運。我們是佛門四眾弟子,要不能改造命運,那還談什麼修道呢?無論在家、出家,學佛第一步就是要改造自己命運。這是祖師特別提倡、流通本書的用意所在。也就是給我們在佛法裡面,奠定良好的基礎。而後大、小乘的經典,我們才能得受用。末後一句說:『此理勢所必然也』,這個道理勢在必然。

須知從凡夫地。乃至圓證佛果。悉不出因果之外。有不信因果者。皆自棄其善因善果。而常造惡因。常受惡果。經塵點劫。輪轉惡道。末由出離之流也。哀哉。

這幾句話是祖師對於一般凡夫的悲痛與感歎。由夢東禪師的兩句話,我們就明白了。因果的道理,凡聖皆不能避免,皆不能超越。現在先問我們自己相信不相信呢?如果能相信因果報應,這一種人就是經上所講的多善根、多福德。不相信因果報應,那是少善根、少福德。不信因果他就不肯修善因,不修善因就是自己放棄可以得到善果的機會。這真叫做自暴自棄。在這裡最重要的一點,我們要注意,斷惡修善是我們本分上的事情,我們應該要這樣做,至於善的果報根本不要理會。求富貴、求功名、求長壽、求多子孫,一概都不要求,你的善因厚了,自然就報得了,何必要求呢?如果你要求,那個善就不是真善。古德教我們「只問耕耘,莫問收穫」。只問修善因,不理會善果。對於果報不必去理會,善積厚了,果報自然現前,這多麼自在!不相信善惡果報的,必然是常造惡因,常造惡因的人,惡業成熟,焉有不受惡報的道理。果報不可思議。印祖在此地給我們講,『常受惡果,經塵點劫』,常受惡報。「塵點劫」是指時間之長。

尤註說:「劫最長時間也。一千六百八十萬年為一小劫。二十小劫為一中劫。歷第一中劫曰成劫。歷第二中劫曰住劫。歷第三中劫曰壞劫。歷第四中劫曰空劫。循環往復多不勝計曰塵劫。」「塵」是指微塵。成、住、壞、空四個中劫合起來稱為一大劫。這就是說明我們要是不相信因果報應,依然造作惡因,沒有不墮惡道的。一墮惡道,苦報的時間就太長了。我們學佛的同修們,要想在這一生真正有成就,必要從深信因果上做起。換一句話說,最低限度的好處是不墮惡道。這是給那些凡夫俗子,沒有志氣的人所講的。對於真正聰明智慧有志氣的人說,最低限度也要帶業往生,這才不辜負自己,不辜負佛菩薩教誨之恩。果然能帶業往生,現前我們所做的正助雙修。所謂正修—二六時中佛號不間斷,憶佛念佛,一切時、一切處,心上祇有阿彌陀佛。助修則斷一切惡,修一切善。也就是這一篇給我們講的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」。斷惡修善,不希求一切福報。求什麼呢?祇求臨命終時心不顛倒,這就決定可以帶業往生了。這樣修學正是再穩當不過的,決定可以成功。如其不然,縱然來生享人天福報,剛才說過了,福報享盡了還是免不了輪轉惡道,這是很可怕的事。須知「眾生以善惡業力輪迴六道。一天道。二人道。三阿修羅道。四地獄道。五餓鬼道。六畜生道。地獄餓鬼畜生為三惡道。」『末由出離之流』。這就是講我們六道生死凡夫,不相信因果報應,所以才出不了輪迴,是很值得哀傷的。

聖賢千言萬語。無非欲人返省克念。俾吾心本具之明德。不致埋沒。親得受用耳。

此處說的聖賢,包括世出世間。世間的聖賢人和出世間的聖賢人,都是這樣教導我們。所以說千言萬語,目的只是一個,教我們反省、教我們克念。反省是慧,克念是定。反省是看破,克念是放下。念是什麼呢?「妄念」。克服自己的妄想念頭。妄念能夠熄滅,真心理體才能夠現前。而真心裡面本具之光明,在佛法裡稱般若智慧,孔夫子所說的明明德,才能現前。換句話說,性體本具的光明德用,才不致於埋沒。

『親得受用』。「親」是親自。你能得到理體上的受用,就像諸佛菩薩的受用沒有兩樣。這種受用,是指的法身、般若、解脫,這就是親得受用。你證得清淨法身,證得無量的智慧、無量的神通、得大自在,這是聖賢垂教的目的所在。

但人由不知因果。每每肆意縱情。縱畢生讀之。亦止學其詞章。不以希聖希賢為事。因茲當面錯過。

這幾句話很值得我們警惕。聖賢書現在人讀的固然不多,但我們的同修可以說人人都讀過。縱然沒有讀過世間的聖賢書,佛教的經典、祖師的語錄,這是出世間的聖賢,我們讀了不少年。但是我們的法身、般若、解脫,有沒有親得受用呢?如果三德秘藏還沒有現前、還沒有得到受用,原因在什麼地方?這裡就給我們說出來了,把我們的毛病診斷出來了,我們的毛病是不相信因果。口頭上說因果,這是沒有用處的,為什麼?身心還是肆意縱情、六根放逸,這就不相信因果。

經上佛教我們應怎麼作,我們自己在日常生活當中卻沒有依教奉行。佛說的是一樁事情,我們自己做的又是另一樁事情。我們的心行與佛的教誨不能相應,還是肆意縱情。這樣的心態,縱然讀之,不要說讀一年兩年,就是念一輩子也是枉然。何以故?這樣念一輩子經,也不過學其章句而已。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發心要做菩薩、要做佛,所以不能成就。

「希」是希望,希望做聖人、希望做賢人。「聖」就是佛,「賢」就是菩薩。我們反過來問自己,有沒有發這個心?我要做佛。什麼時候做佛?這一生就要做佛,不必等來生,現在就要做佛,要發這樣的心才行,這樣才能得受用。要是不發這樣的心,大乘經典、世出世間聖賢的教訓,焉有不當面錯過之理?這一句話點破我們四眾同學的毛病。我們應該要覺悟。下一段歸結到本文了,替這一部書作的序文,就不能夠離開這一部書的宗旨。

袁了凡先生訓子四篇。文理俱暢。豁人心目。讀之自有欣欣向榮。亟欲取法之勢。

袁了凡先生,這四篇文章,是他教兒子的家訓。在文字上、在義理上,都能夠達到通暢無阻、豁人心目。就是佛法裡講的「開悟」。只要你認真去讀,都能夠叫你開悟的。『讀之自有欣欣向榮』,這裡的欣欣向榮,是以植物來做比喻。就是自然生起遠惡向善之心。尤註說:「指心地上一片生機。」確實有這個味道在。『亟欲取法之勢』,念了之後,你心裡就會起效法之心。了凡先生這樣做是對的,我也應該這樣效法。他能夠改造命運,我為什麼不能?不但我們能,我們要比他更殊勝,我們前途比他更光明。因為我們藉這個基礎,可以直接入大乘佛法。如果沒有這個基礎,修學大乘佛法也是落空了。在彌陀法會中,我向諸位強調—「念處、正勤」。四念處、四正勤要不曉得怎麼修法,讀《了凡四訓》就行了。有《了凡四訓》,就可以代替了。四念處、四正勤,你看看這多麼重要。要是沒有這個基礎,我們五根裡要具足前面三根,才能帶業往生。像植物的根生在那裡?根生在土壤之中。要是沒有土壤,那個根生在什麼地方?土壤是什麼呢?就是念處正勤。換句話說,就是《了凡四訓》。

我們現在學的大乘佛法沒有立足處。所以我才普勸同修們,先修《了凡四訓》,這太重要了。好比我們心裡面,想興建高樓大廈。得先找地皮。《了凡四訓》、《太上感應篇》,就是土地。把土地找到了,再蓋房子才有可能。土地沒有找到,在什麼地方蓋房子?因此這兩本書是我們當前不可或缺的課程,應該積極的取法。

洵淑世良謨也。

「淑,善也。言此書具改善世道人心之偉力也。」這一句是極力稱讚這部書,這部書確確實實具有改造世道人心的力量,也可以說這一部書是修行成佛作祖的根本。

永嘉周群錚居士。發願流通。祈予為序。

此處說出流通這一部書的因緣。什麼人發心流通呢?永嘉就是現在的溫州。溫州有一位周群錚居士,他發心流通。將這一部書重新翻印,贈送給十方結緣。請求老法師給他做一篇序文。序文就是對這部書裡面的要義,以及功德利益作一番介紹。

因撮取聖賢克己復禮閑邪存誠之意。以塞其責云。

這是祖師謙虛的話。「撮取」是僅舉大要。『聖賢克己復禮』,尤註說:「戰勝私欲之謂。即孔氏毋意、毋必、毋固、毋我、之修省工夫。」這是儒家教誡學人用功的方法,在佛法上就是離一切相,《金剛經》教我們:不要取相,不要著相,也是這個意思。這是講的克己功夫。此地孔氏是指孔夫子教誡學人。「毋意」的「意」,我們用佛法的名相來說,大家更容易懂。「意」就是意識,再說得粗淺一點,就是分別心。就是第六意識。我們六根接觸六塵境界,不要用第六意識。你看看孔老夫子,他不是不懂,他講的跟佛法沒兩樣。佛教我們離心意識。這就是離意識—第六意識。「毋必、毋固」,這個必與固。「固」就是固執,「必」就是一定要這樣。這兩個字可以說就是末那識。必與固都是執著,在境界當中,一切不執著。最後一個毋我。「毋我」就是忘我。在佛法裡就是破我執,破人我執、破法我執,豈不就是離末那識?你看看與佛法離心意識參,有什麼兩樣?參禪要離心意識,研教也要離心意識,念佛還是要離心意識,才能明心見性。

『復禮』,說實在的話就是見性的境界。「性」是講的體,「禮」是講的用。是從相用上說的,得其相用必然見性。孔夫子為什麼多禮?釋迦牟尼佛為什麼多禮?對待任何人都恭敬,佛教我們一切恭敬。真正有禮貌,絲毫不欠缺的是聖人,有體有用。如果說世出世間,一些大德們,學問增長、道業增長,卻貢高我慢,瞧不起人。這就顛倒行事,絕沒有這種道理的。愈有智慧、愈有修持,對待眾生是愈謙虛。你從謙敬當中,才能真正體會到智慧光明。

如果說學問增長了,脾氣也大了,貢高我慢習氣增長了,這決定沒學問。在佛法裡面講那是世智辯聰—八難之一,他已經遭難了。也就是說他不是走的佛道,他已經落到魔道裡面了,決定不是佛,決定不是在正法上。

「復」是「回復恭敬」。可見得從前不知道恭敬,明心見性之後才知道恭敬、才曉得平等、才知道謙虛。懂得盡量把自己壓下來,抬舉別人。一切眾生皆是佛,一切眾生皆是善知識。「恭敬可謂之為無形之禮服。」從這些地方也可以勘驗我們自己的功夫。我們對一切人、對一切事、對一切法,我們謙敬之心是不是在增長?傲慢的習氣是不是天天在斷除?這是很值得我們檢點反省的。假如我們傲慢習氣在增長,謙敬的功夫沒有進步,自己就要覺悟,我們沒有在菩提道上。換句話說,在佛法裡面,無論學那個法門,一定有過失、一定有毛病。道業不會增進、善果不會現前的。怎樣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道上,就用這個功夫就行了,不必請教別人。別人都說客氣話、都恭維你,為什麼呢?說真話的人很少,聽假話我們歡喜,口裡說的是一樁事情,心裡面想的是另一樁事情。我過去不懂,人情世故知道的少,就犯這個毛病。現在有人請教我,我就恭維、不敢講真話。

以前有一個同戒的戒兄弟,感情非常好。他講經,我也在下面聽。講完了以後,他說:「我講得不好的地方,請指教、指教。」我就以為是真話,就告訴他,你那個地方有毛病要改過。他臉馬上就紅起來了,眼睛瞪著我,不高興了。我就說:「你講的很不錯,很好!很好!」只好講客氣話。從此以後我再不敢說實話。在這種情形之下,我請教別人,別人也一樣恭維我,說假的,不會說真的。我們怎麼能有進步呢?真正要想求進步,只有自己反省。自己檢點。不要檢點別的,就這一樁事情就行了。我是不是做到一切恭敬?是不是把貢高我慢的習氣,天天在減低?就這麼兩樁事情,就能夠觀察得出。我們是不是在菩提道上,我們在道業上是否天天精進。

尤註說:「防閑邪念。使勿踰越範圍。防心如防賊之意也。」『閑邪存誠』,「閑」就是防止的意思。這在《十善業道經》裡面常說的,防意如城。這個「邪」是指邪思邪念、邪行邪說。我們要時時刻刻提防,念頭一起來就要覺悟,提起覺照的功夫,知道我這一念是善念或是惡念。念頭不起則已,一起就曉得這個念頭是善念、是惡念,將來果報是善報是惡報,立刻就覺察,這叫做「閑邪」,這叫做「存誠」。

閑邪與存誠的功夫是一體的二面。印祖說他做這一篇序文的意思,最後結歸到這兩點,是希望我們像聖賢一樣,要做克己復禮的功夫,要做閑邪存誠的功夫。才不辜負他老人家,做這一篇序文來介紹《了凡四訓》。同時在這一篇序文裡面,我們也明瞭修學《了凡四訓》,特別著重在「自淨其意」上。

舊序裡說明這本書精深博大,中正精微。改過、積善兩篇是正文,前面也曾經提到,好像經書裡面的正宗分一樣,立命之學是現身說法,等於序分一樣。第四篇—謙德之效,等於流通分一樣。諸位要知道這本書裡著重在得「福報」。換句話說修善根福德,善根福德你會修還要會保持。用什麼方法能保持呢?謙德能保持。剛才講的「一切恭敬」才能把你的福保持得住。要不能一切恭敬,所修的福報都漏掉了,有漏的福報。所以福報定要用謙德來保持不失。你要沒有謙德,則一面修就一面漏。修的還不夠漏的,修了一輩子依然沒有福報。這就不必多說了。